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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番話,我的腦子轉了幾圈,停在一個奇怪的地方:“雙鏡靈花生在寒潭,卻怕冷嗎?”
水波微漾,我轉頭看他,墨發伴著衣袍揚在風裡,宋遠微低著頭,側臉輪廓利落,他生得好看。即便沒有表情也不叫人覺得冷漠,反而顯得清潤。
大抵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他笑笑,回頭。
“嗯,這花兒嬌弱,最是怕冷,但也是因為嬌弱,寒潭之外它無法保護自己,便只能忍著待在水底。挺有意思的花。”
我連忙收回目光:“竟是這樣。”
從前在傳說中聽過許多次雙鏡靈花,世人都說它奇異厲害、能夠塑造出任何東西,幾乎是無所不能,也極為危險。聽得多了,我便也將它看作可怕且不能輕易接觸的存在,差點兒忘記它也只是一朵花。
“嘶嘶嘶!”
不等我多想,梁渠幼崽們便從水裡浮出頭來,最前邊的一隻,它用短短的前爪抹臉,另一隻爪指向水下:“嘶嘶!”
“知道了。”
宋遠勾唇,笑得明媚,暖陽似的。
他說著,手心凝出一道紫金色光束。這光色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裡看見過。
忽然,袖袍翻飛,宋遠提步而起,我只來得及在被他帶起的風中眨眨眼,再凝神,便見他足尖在水面一點,停在寒潭之上。他身周圍繞著,是碎星一般的躍躍微光。
宋遠腳下,寒潭水面平緩如冰,卻仍在流動,有種奇異且不真切的美感。我看著這樣的他,沒由來便有些為他緊張,隨著他一舉一動,我心裡一口氣直直提了起來。
我看他低眼,看他蹲下身子,看他伸手入寒潭,紫金光束順著他的手指,植物根系一樣慢慢蔓向潭底,接著像是觸及到了什麼,停在一個地方。
水面下,宋遠手指輕勾,我望向最底端,只見細細光點如冰晶般纏住一朵無形的花兒,慢慢將它原本的形狀勾勒出來。花瓣重重,花徑細長,在最中間,有一個小小的圓形花心。
“師姐,你喜歡看花嗎?”
興許是我沒出息,明明知道宋遠很有把握。但這畢竟是傳說中的東西,我仍害怕會有差漏。此時聽他清朗喚我,我猛地抬起眼睛,與他四目相對,在那雙眼裡,我看見更亮的光。
我一時恍惚:“喜歡。”
宋遠挑眉,指尖散出的紫金色光柔和了幾分。
光點細碎,將花兒團團包裹,銀魚從微光里游出,像是水下的螢火。
宋遠就這麼慢慢將靈花用靈力託了上來。
自寒潭水面飛身而起,他踏光而來,落在我的面前,將花遞給我。
“喏。”
雙鏡靈花手感清涼,卻不凍人,舒適得很。
說來也怪,分明這整朵花兒都是透明的,捧在手心,卻能看見它花瓣上細細的紋理和月華似的銀輝。站在從前以為只存在於書里的地方,懷抱傳說中的靈植,面前是對我笑著的宋遠。
即便是親身經歷,即便是在當下,對我而言,這一切仍舊太過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到讓我生出錯覺,以為星月也觸手可及,以為若我想要。和這雙鏡靈花一樣,只需同宋遠說一聲,他就會幫我摘下來送到我懷裡。
這感覺很奇妙……很好。
是很容易讓人沉迷和貪戀的好,也因為如此,我有些害怕。
對於不能完全確定和把握的東西,對於失去,我總是很害怕。
2.
在我想像中,大妖的靈核極為重要,要拿要放,都應該謹慎小心,可宋遠將它從我心口取出來,也不過在空中虛虛抓握一下。我恍惚間只來得及看見空中微光一閃。下一刻,他便已經拿著那枚靈核在手裡對我晃。
“就是這個。”
我吞了口口水下意識伸手虛虛托在他手下,生怕這祖宗把東西給摔了。
“好好好,取出來就好。”
此時我已經不再懷疑靈核是怎麼到我身上的,我只求他不要兩隻手指將它捏著。雖然這也不是我的東西,但我大抵真是天生愛操心,譬如此刻,我直盯著那枚靈核,心底想的全是萬一它出了什麼岔子那該咋整啊?
宋遠卻玩味笑道:“師姐為什麼總是這麼可愛?”
我:“……”
我懷疑這個人對「可愛」兩個字有什麼誤解。
“彼此彼此。”我心不在焉,只顧盯靈核,“師弟也總是很心大。”
宋遠不置可否,只一下一下,將靈核拿在手裡拋著玩。紫金色光團一上一下在他手中跳躍,犯了替人操心這個毛病的我,這顆心啊也七上八下緊著它。甚至比它更加活躍,撲通撲通的,簡直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撲哧——”
玩了幾輪,宋遠終於收手。
我圓睜著眼望他,而他面色古怪:“師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說著,他捏起光團放在我面前,鬆開了手。
我:!
見狀,我連忙伸手去接,然而出乎意料,靈核懸浮在了空中。
先前為了接靈核動作快到模糊的我渾身一僵。
接著,宋遠悠然道:“這東西與我心神相連,摔不了的。”
我:?
哪兒來的熊孩子?耍師姐好玩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