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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知肚明,自己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勸宋遠看開,說些什麼「一切都過去了」的虛話。無論愛恨,誰的感情不是感情?可我還是心存僥倖,希望他的話後能跟一個轉折,說他現在已經不介意、不想讓北蕭滅門了。
我心情亂七八糟的,嘴比腦子動得快:“所以你為了我,原諒了北蕭山?”
宋遠搖頭:“怎麼可能?師姐或許不明白,靈核被鎖於我而言不是小事,也就是我能耐高些,換個小妖,離了靈核這麼久,怕是早就死的透透的了。”他嘆口氣又道,“但是因為師姐,我願意多考慮考慮,先不對它動手。”
我張張嘴,發現喉嚨有些干。
宋遠身份特殊、靈力高強我隱約猜到了,那麼能夠將他的靈核困在其中,那塊玉石想必也不尋常。這麼厲害的人物,要說是我將他救出來的,我委實不敢當。
“你是不是瞞了我些什麼?假如它那麼堅固,連你都破不開它,我又怎麼可能……”
腦子裡的畫面一幅幅閃現,我想起每逢月圓之夜,師父都要遣散弟子。不許大家靠近湖邊,更不許大家接近玉石。當時我只管聽話,只管安排弟子們看守周遭,不叫人誤闖,但現在想來,師父師叔們做的那些準備,的確很像是為了加固封印。
和宋遠說的不一樣,封印並沒有那麼強,它一日一日在變薄,一日一日在破損。
我低頭:“所以那塊玉石,即便那夜我不去上手,你也該要出來了吧?”
祖師爺加持的封印,我一指頭就能戳碎,哪有這樣的事情?
宋遠卻笑笑否認:“可是師姐,我就是在你那一指頭後出來的,沒有假如,更沒有即便。”
“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麼?”
“只是想讓師姐多看看我,看著我,不要讓我做壞事。”
先前腦子裡冒出來「這小子暗戀我」的想法已經夠叫我心情複雜了,而這會兒,我更是腦子和心被捆在一起纏成亂麻,解都解不開。
怯得久了,思慮多了,想的煩了,反而觸底反彈平白生出一股膽氣。
我抬眼間氣勢洶洶,索性直接問他:“說這麼多,繞來繞去,宋遠,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可有些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話一出口,我的氣焰便消了下去。
“那個,不回答也沒關係,我就隨便問問。”
比起專屬於少年的「意氣」,這個問題更像是一時衝動,衝動完了,我也就蔫了。我滿心祈禱宋遠不要計較,他卻慎重思考起來,和我的祈禱內容背道而馳不說,還跑了個老遠。
我於是緊張了半晌,分不清是期待多一點還是害怕多一點,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得我腿也酸了,背也麻了,手也僵了,耳朵都快不好使了……
這時,宋遠終於回我:“我不大清楚。”
我:就這?
宋遠歪歪頭,聲音放得輕軟:“但對比著那些話本挺像的,不如師姐給我一些時間,也給自己一些時間。這段時間裡,師姐不要去招惹葉重山,怎麼樣?”
層雲卷過,天光灑落。
林間的枝葉被吹得簌簌作響,站在我面前的宋遠披著一身薄金色,發著光沖我笑。
恍惚中,我聽見自己說「好」。
事後想想……
這麼說的確有推脫的成分,但宋遠那麼厲害。所以,我說懷疑他對我施了迷魂大法也是合理的吧?
第十章 宋遠,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1.
對於從極之淵一行,宋遠將期待都寫在了臉上,我也很好奇世人口中的傳說之境是個什麼樣子,可我們到底沒能去成。
不是有什麼意外,而是我在出了太虛秘境之後,想起來要給師門報個平安,掏出玉簡傳音,卻被師父不可置信的語氣嚇到了。師父的意思,是沒想到我居然還活著。
我當時愣了愣,許久才問:“師父,這是怎麼了?”
“這話該我問你!”師父提高了聲音,但很快,他吸了口氣,將語調放緩,“阿歲,這三年你去了哪兒?”
仿佛被雷劈了,我掏掏耳朵,在腦子裡將這句話來來回回倒了好幾遍。
可是師父說三年?什麼三年?!
師父大抵是感受到了我的驚訝,與我解釋起來:“自苗家村除祟,你與宋遠失蹤,至今已有三年整。”說著,師父遲疑著問我,“你不知道?”
在太虛秘境裡走了一遭,這實在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可它牽扯太多,不能隨便亂說。我心裡清楚,但偏偏我自幼便最敬師父也最畏師父,要在師父面前說謊,這對我而言也太難了,因而此時此刻,我心虛得要命。
“我不大清楚,我只曉得自己昏迷之後像是睡了一覺,睡得有些久。但也沒料想過會這麼久,方才一醒便來給師父報信了。”我結結巴巴扯著謊,聲音越來越小,“宋遠與我在一起,他好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師父沉吟片刻,似乎沒有察覺到我的敷衍:“我聽說那回山洞裡邊有一個散修的陣法出了問題,或許是因為這樣,出了些不好辨明的差錯。時空交匯,誤入錯漏的節點也不是沒有可能……總之你們無事就好。”
聽著師父關懷的話語,我越發心虛,態度也因此更加謙卑起來。待到最後結束對話,我已經出了一身冷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