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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哪怕身死,我也守著山門不肯離開,今生也不會例外。
那裡是我的家啊。
所以他那句話應該是為了緩解尷尬,還挺體貼。
“嗯,不急於這一時,以後有機會。”我召出合斂,“那現在先回山門。”
宋遠站在我身後,扯住我衣袖,叫我想起從前他蹭我飛劍時的模樣。
當時我有些嫌棄,現在卻是疑惑更多。
我回頭:“你這麼厲害,是不是不用御劍,也能去往任何地方?”
“可是御劍新鮮,我從前沒試過,挺好玩的。”他直視我,一雙眼清潤水亮,“師姐對門內弟子多有照顧,怎麼就想趕我下去?”
我:“……”
所以說啊,長得好看真是占便宜。
就算知道他無所不能,但只要看見這個人做出服軟的樣子。哪怕他是裝的,我的心就硬不起來。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沒出息。
我沒出息,我不止沒有見識,還貪圖美色,我唾棄自己。
“我沒有想趕你。”
哄人的話剛一出口,我忽然想起眼前的人活了千餘年。即便對於師父而言也是前輩,更何況他進入山門也是事出有因。這樣說來,宋遠大概不能真算我師弟。想到這兒,我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尖。
“那就好。”宋遠在合斂上站穩,“師姐怎麼了?怎麼還不走?”
人真是奇怪,總是會莫名其妙想到一些說重要不重要、說不重要也沒那麼不重要,關鍵是自己根本解決不了的事情,並且為此煩惱。
“沒什麼。”我搖搖頭,收拾了會兒自己的情緒。
越過青山有白霧層層,仿佛低垂於身側的薄雲。
我伸手將濃霧劃開,指尖一片涼意。
2.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卻也足夠改變一些事情。
當我回到師門,將宋遠勸回弟子居所,第一件事就是拜見師父師叔。在這麼多長輩面前說謊真是累啊,累得我現在只想回房睡覺。但不太湊巧,我一隻腳剛踏出殿內,便看見一群弟子持劍向大門走去,恰時天邊壓來層層烏雲,風雨欲來。
“大師姐?”
為首的是儒七,這小子來了這麼久都是一個樣兒,現今短短三年,居然長高了?
他驚喜地小跑過來:“大師姐,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儒七向來話多,我怕他再嘮幾句就要問到一些我答不上來的東西,於是指了指隊伍:“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聽聞西域鬼城有魔修蹤跡,師父派我們前去查看。”
我皺緊眉頭:“魔修?”
修真界已經平靜了很多年,如今魔修再現不是小事,這樣危險的任務,怎麼只派了十幾個等級不高的弟子?
我跟著他們往山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儒七:“怎麼沒有領隊?葉師兄呢?”
“我們的領隊不是葉師兄。”提起這個,儒七忽然就打開了話匣子,“師姐,你離開山門太久了,可能不知道,最近動亂四起,什麼妖魔鬼怪的,糟心得很,凡世里出了許多問題。可啥事兒都要分兩邊看。這糟心事說是亂子,但也是機會,修真界仙門林里。除了每十年一次例行的比試之外,已經許久沒有證明自己的地方了……”
證明自己?修真修的是本心,修的是己身,修仙之人因為接觸各界法門眾多,能做些凡人所不能為的事情,遇上些妖魅邪祟,斬之護一方平安可說是我們的責任,什麼時候這人間苦難也成了各個門派的演示場?
我的眉心皺得發疼,儒七心思純善,這不像是他會有的想法:“這些話誰告訴你的?”
興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嚴肅,儒七一愣,旋即摸摸頭:“是,是師父說的。師姐,怎麼了嗎?”
我頓了頓:“沒什麼,你繼續講。”
儒七眨眨眼,仿佛擔心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一下變少了:“就是,在負責正常任務和弟子演練的葉師兄之外,師父組了幾個小隊,專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這些任務的領隊大多都是蘇妄師姐。我先前想說的就是這個。”
“蘇妄?”
“嗯,蘇妄師姐一天天的可忙了,幾乎是一個地方接一個地方地跑,根本沒幾天休息的時間!可就算這樣,蘇妄師姐居然還能把任務完成得這麼好。”儒七說著,眸光中透露出幾許欽佩和羨慕,“我什麼時候也能和蘇妄師姐一樣厲害就好了!”
聽見儒七的話,隊伍里的弟子們紛紛附和起來:“對啊,大師姐您都不知道,蘇妄師姐有多厲害!”
“尤其是凌箜海巨蟒那回,大伙兒都受了重傷以為要交代在那兒了,蘇妄師姐卻忽然從血海里躥出來!師姐您是沒瞧見!當時蘇妄師姐浴血而起,自後方一躍,手裡一雙長刀直斬了巨蟒頭顱!那魄力和膽氣,大傢伙兒都說,就算是大師姐您……唔!”
說話的弟子被人捂住嘴。
我笑笑:“不必如此,同是北蕭山門人,蘇妄修為高、懂應變,這是師門之幸,我與有榮焉。”
可即便我這麼說,弟子們仍悻悻收了聲。
我沒有說違心話,蘇妄能過得好,我很為她開心,只是聽這描述,她所去之處皆是萬般險阻,一個不小心就要丟了性命,也著實叫人擔心。還有一件事情,如果我沒有記錯,苗家村一行之前,蘇妄還只是外門弟子,並且因為種種原因,山門裡對她並不友善。如今眾弟子對她心悅誠服,莫非就是她三年裡拿命拼來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