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原來如此,他們倆還怪貼心的。
我笑笑:“不麻煩,不過是燉鍋湯而已。”
宋遠「唔」了許久,末了貌似不經意地撞了一下蘇妄的肩膀。
他們這是在打什麼暗號?
我正疑惑著,便聽見蘇妄開口:“可青要峰一事剛剛了結,新弟子歷練也才結束回山,我聽葉師兄說這幾日要做除異獸的記載和新弟子們的考核記錄,想來師姐也沒多少時間。不如下回吧?”
我略作思索:“也是。”剛思索完,抬頭,便看見他們交換眼神,鬆了口氣似的。
我一愣,連忙別開目光,越發覺得自己不該站在這兒。想到先前邀他們來我那兒喝湯,他們似乎不大願意,聯繫起來,說不定是人家剛對彼此生出情愫,覺得我沒眼力見,老上趕著打擾他們建立感情?
這麼一想,我的心情又開始複雜起來。
“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先回住處了,你們這一路也不曾休息,趕緊回去歇歇吧。”我隨便找了個理由,這一回,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麼,很輕易便離開了。
而我回屋,念著考核記錄,提筆案邊,卻是寫著寫著就發起了呆。
2.
如今蘇妄和宋遠漸漸相熟,想來再過不久,就該在一起了。我因為清楚他們的發展,每每遠瞧著,都覺得兩個人怪般配的。
可之後會如何呢?
想到這回事兒,我原本還算輕鬆的心情霎時變沉。雖然沒了前因,但蘇妄會不會因為別的事情黑化、後續究竟會如何發展,我也確實不清楚。
天色漸暗,我擱下筆,點了燈。看著火苗在風中一跳一跳,讓人不由得想起青要峰那一夜,帳篷外火堆邊陪我守夜的小師妹。
說是人心叵測,不能輕信他人,但蘇妄和宋遠實在太真,我從前是沒朋友,不是沒腦子,這些東西還是能分辨的。若說他們騙我,我第一個不信。
然而,他們如今以誠待我,我卻礙於過往,不能以同等情誼回報他們,這叫我有些難受。這可是兩輩子以來,我第一回感受到友情這種東西。
偏偏這份憂懼我割不斷,我是真的害怕過去重演,真的在意這一世的未來。
夜間風大,眼見著燭燈便要被吹滅,我伸手護了一護。
火苗很小,可還是暖。
我護火時走了神,下意識便又要挨近一些,這回卻被燭火灼了手。
“嘶……”我忙收回了手。
大概是夜裡人都脆弱,平素我被灼傷,大多會笑一句自己蠢,偏生今夜,我忽然希望身邊有個人,他能關心我一句「可無恙」,而我便順勢將手背在身後,騙他說不礙事。
北蕭山大師姐,說來威風,但也不過就是個工具人罷了。師弟師妹們有難處有困惑便來問問我,無事時,想都不會想見,更別說來找我談天說笑。
我只是入門早,輩分高,年紀也不大呀。我怎麼就活成了個長輩樣子呢?
唉,兩輩子了,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失敗。我一個這麼愛熱鬧的人,生來死去卻都是冷冷清清,一個能交心的都沒有。
我坐在窗邊,抬眼,見著月下枝上並開的一雙花兒。
花兒都有伴了……咦,等等。
山不來就我,我還不能去找山?
我琢磨著,不然我也豐富豐富自己的人生?給自己找個道侶?如此一來,即便我如何努力也左右不了天意,事情依舊要按照前一世發展。但至少在死之前,我也有過一段風花雪月的愛情,不算白白重生一回。
頓時我鬱結散去,右手握拳,重擊在左掌之上——
“嘶……”忘記方才被燙著了。
不過一點兒小傷,無妨,重要的是道侶啊!
我信心滿滿新抽出一張紙,在上面算起了我認識的異性朋友。
宋遠不行,他是蘇妄的,劃掉;認識的弟子不行,自我擔任大師姐,弟子們入門皆由我教習,他們都將我當成半個老師,道德倫理上的壓力太大,我克服不了這個心理障礙,劃掉;新弟子們也不行,太小了下不去手,劃掉;隔壁山下放牛的……
思來想去,我寫滿了一張紙,又劃完了一張紙。
末了,只剩下一個人。
葉師兄。葉重山。
算起來,前世里,我死的時候他還活得很好,不錯,命長,最起碼比我長。再來,他好像從來也沒出過什麼事兒,一路順遂,並且劍法卓絕。即便放在整個仙門裡,那也是排得上名號的。
我越想越心動。
這是什麼神仙配置?是真實存在的嗎?最重要的是他還不機靈,多好啊,這樣的話,我下手應該也不會很難。
事不宜遲,說辦就辦。
忽略了屋檐上的月輪,也懶得聽水鍾算下的時間,當我去勾搭,啊不是,去找師兄的時候,他正在映月泉里搓背。
果不其然,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水陸兩棲。古人誠不欺我。
月光疏淡,他背對著我,黑亮的長髮柔柔散在水裡。
真好,修仙道上艱難險惡,很費頭髮,他卻不禿。
“葉師兄。”
我發誓,我喚出這一聲時沒有什麼想法,我只是激情之上沒過腦子,沒考慮到「師兄在沐浴」和「師兄沐浴時該不該喚他」這兩個問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