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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包括蕭承瑾自己都知道姜衙內有反心一事昭然若揭,可就他那個廢物腦子也掀不起什麼水花,故而就算把這件事上達天聽又如何?

    聖上防備恆國公,此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最後也就是不痛不癢地罰他一下罷了。

    可是如果將他今晚調戲御史孫女一事也捅出去就不一樣了,盧御史和姜太尉在朝中的地位不相上下,姜太尉是老來得子,盧御史又何嘗不是只有一個嫡親孫女。

    姜太尉是寵臣,這幾年心思卻太活絡;而盧御史年事已高,又是難得的忠臣、孤臣,高宗對他一向以上賓禮相待。

    故而若以此事為主牌,輔以姜衙內自稱國舅一事,憑高宗的疑心,姜家就算不死,也得掉層皮。

    在場的幾人都看清了蕭承瑾方才的神色,戾氣叢生不作假,他是真的要整治姜太尉。

    可最該算計利益的人,卻問那受了委屈的少女,需不需要幫她瞞下這等荒唐事。

    大周皇室如此涼薄,竟也會有這樣真心實意為別人考慮的人麼?

    盧月凝神色怔怔,她不是傻子,親眼目睹了方才事情的發展走向,她還有什麼不明白,對上蕭承瑾溫柔如水的鳳眼,欠身行禮,聲音平緩。  

    「殿下不必替妾隱瞞,妾不是在意虛名之輩,妾也願意盡己所能、回報殿下。」

    蕭承瑾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拱手長揖。

    「瑾,拜謝盧姑娘。」

    ——

    一直到一行人走後,假山後的秦姝意心緒依舊雜亂,她不是未經情/事的姑娘,方才五皇子和凝姐姐的互動落在她眼裡,分明是有些綿綿情意。

    身旁的青年似乎也在想事情,有些出神,連秦姝意看他都沒有感覺到。

    秦姝意蹙了蹙眉,呆在這兒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如今凝姐姐他們應該是回了承乾宮,她也應該回去看看才是。

    可是面前的裴景琛把她擋了個嚴嚴實實,無奈只好出聲詢問:「世子可否讓妾出去?」

    裴景琛低頭看著她,幽幽的月光照在少女的臉上,愈發顯得她宛如遺世獨立的仙子。

    斗篷的兜帽帶著一圈細密的絨毛,給她添了幾分嬌俏可愛,青年慵懶地笑起來,「這是自然。」

    路是讓開了,人卻一直跟在她身後。

    不過這處確實有些偏僻,連宮婢也沒看見幾個,身後的人雖然看起來行事無端,卻從未做過傷害她的事,也曾出手救她,秦姝意竟久違地感覺到一絲心安。  

    眼看著兩人便要走出御花園,身後的人突然叫住了她,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對上的便是裴景琛一雙含笑的丹鳳眼。

    宮燈的光慷慨地灑在他臉上,鼻樑上一顆小痣奪人心神,帶著一份妖冶魅惑的俊俏。

    看著二人之間的距離,秦姝意默默地往前走了兩步,出口問他是何事。

    走了這一路,裴景琛心裡確實裝著事情。

    他從來不是鋸了嘴的悶葫蘆,那些未解的疑惑放在心裡,經年累月得不到解答只會隨著時間爛掉,不過是平白折磨人。

    人既然長了嘴那自然是用來說話、用來表明心意的,他才不屑當那些偽君子,那既非愛,亦非情,只不過是在為自己的自私和冷漠找理由。

    於是裴世子問了一句幾乎讓秦姝意氣吐血的話,「你喜歡蕭承豫嗎?」

    第15章

    裴景琛的聲色清冽,說話時帶著獨屬於青年兒郎的意氣,如今直接發問,神色亦不驕不躁,又露出那股慵懶的貴氣。

    只是面前的少女似乎在揣摩他的話,亦不急著回答,時間拖的越久,裴景琛的心裡便愈發難捱,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在等她的答案。  

    他私心裡想等她說一句「不喜歡」。

    少女堪堪到他肩膀,低眉斂目,看不清神色,只是沉默著,她有多久沒聽到這句話了,現在聽到卻只想冷笑。

    喜歡蕭承豫勸沒了孩子的她再忍忍?喜歡蕭承豫踩著秦府上下一百條人命上位?喜歡她的父兄死後甚至沒有全屍?喜歡她的娘親三尺白綾自盡獄中?

    還是,喜歡那個強權傾軋下無力反抗、只能以死明志的自己?

    血海深仇,她還沒有受虐的癖好。

    時間的流動似乎過得很慢很慢,少女緩緩抬起頭,漂亮的桃花眼裡一片空茫茫,聲音清亮,反問道:「世子何出此言?」

    裴景琛思緒一斷,並不覺得被冒犯,反而說道:「秦小姐方才看他的眼神,十分情深意重。」

    秦姝意眉尖蹙起,怎麼可能情深意重?

    再開口語氣里已經夾雜了一份譏諷:「世子恐怕看錯了,妾對三皇子無意。」

    滅門之仇橫亘在她和蕭承豫之間,她又冷嘲道:「妾,一點兒也不喜歡三皇子。」

    不僅不喜歡,甚至恨不得生啖其肉、飲其血。

    裴景琛看著少女越來越冷的眼神,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詞竟然是「大不敬」。  

    他確實有些驚訝,剛才她在席上看蕭承豫的眼神可不像無意,可現在的恨意也不似作偽,青年舌尖輕抵後槽牙,突然笑了出來。

    「巧了,裴某也很不喜歡他。」

    秦姝意愣了愣,倒沒有想到眼前不可一世的世子會這樣回答,聯想到他素來的劣根性,又覺得沒什麼奇怪。

    只是突然覺得驚詫,他們之間已經相熟至此麼?兩個互不相干的人,就那麼簡單粗暴地訴說了對另一個人的不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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