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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想到什麼,她微微一笑,眸中清冷,語氣淡漠,還帶著一絲釋懷之意。
「何況,本宮從出嫁那天便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了。」
佩雲面露不忍,正欲勸裴皇后回寢宮,餘光卻看見一個窈窕的身影小跑過來。
而後便聽到守門太監和宮女低低的行禮問安聲,來者不是旁人,正是明昭。
少女依舊穿著那身宮裝,一路跑來身上寒意尚未消散,原地跺了跺腳,才言笑晏晏地挽上裴皇后的胳膊,責備道:「外頭這般冷,母后怎得不回寢宮休息?若是著涼了兒臣得多心疼啊。」
小公主又扭頭看向身旁的佩雲姑姑,杏眼裡閃著笑意:「兒臣猜母后肯定是在等我,佩雲姑姑您說對不對?」
聽著明昭的話,佩雲幾欲落淚,忙點點頭,這才笑著回話,「是,還好公主來了。」
裴皇后笑盈盈地看著古靈精怪的小女兒,先前的落寞已經卸下,心頭是暖融融的感動。
明昭拉著母后的胳膊轉身走進了鳳儀宮,清脆的聲音里是遮不住的雀躍和歡喜。
「母后,今日小年,讓兒臣跟您一起睡好不好?」
「兒臣就是害怕嘛,就是想黏著母后。」
「兒臣在您心裡,當然永遠都是小孩子啦!」
佩雲姑姑看著母女兩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偷偷用手背擦掉了眼角的淚珠。
還好,主子不是一個人,她有天底下最好的子女,有人全心全意地愛著她,這就足夠了。
——
轉眼間,已經到了一年一度的上元節。
大周的上元節是傳統節日,一向熱鬧,平日裡足不出戶的女子在這一天也可以出門賞燈,與心儀的男子互訴衷腸。
臨安城一改白日的肅穆巍峨,夜間連天燈火,滿地瓊瑤,一派繁華的景象。
秦姝意挽著自家兄長的胳膊,蹦蹦跳跳像一個出了籠的小兔子,秦淵含笑看著自家妹妹,眼中是對這個么妹的偏寵。
二人本並肩走著,前面卻突然爆發出一聲女子的哭訴:「有賊啊!抓賊啊!」
小賊擦著兩人的身子跑過,秦淵還沒細想,將妹妹推到牆邊,便飛奔著追了上去,秦姝意只來得及囑咐一句,「哥哥,小心!」
她百無聊賴地拉著春桃靠在牆邊,卻被不遠處的面具攤吸引了目光,轉身對春桃說:「好桃兒,你且留在這兒等公子,我去買個面具,很快就回來。」
春桃卻搖了搖頭,一副要跟在小姐身邊的樣子,「還是小姐留在這兒等少爺吧,小姐想要什麼,讓奴婢去幫小姐買吧。」
秦姝意瞥到面具攤前已經圍了兩個人,人來人往,她看不清面具的具體款式,但又想自己去挑,買個合心意的,便安撫著春桃。
「沒事的,就在那兒!」
說著還指了指那個面具攤,努努嘴道:「如果我們都去了,哥哥回來找不見人會擔心的,你就留下來吧,我的好桃兒!」
言罷還衝著春桃眨了眨眼,春桃不停地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聽,做了一頓心理建設後還是泄了氣。
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還是擔憂地說:「那好吧,小姐你要快些回來。」
秦姝意得了應許,轉身向那面具攤走去,待她走到攤子跟前,先前的那兩個人已經離開。
攤主一看來了新客,又掛上了那副和氣生財的笑容,指著攤上琳琅滿目的面具,抽出一個半面羽毛面具,熱情地推銷著。
「小姐,這可是當今臨安城最時興的款式了,供不應求呢!」
秦姝意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個羽毛面具,反而看上了那羽毛面具下的一張惡鬼面具,紅黑相間、凶神惡煞,倒勾起了她的興趣。
半空中,兩隻手同時拿起了那張惡鬼面具,秦姝意疑惑地抬頭,正對上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鳳眼薄唇,束著高馬尾的青年也低著頭看她。
裴景琛似乎也有些意外,但那點驚訝轉瞬被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替代,含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
說完果真鬆開了手,看看那副獠牙的鬼面,又看看清麗纖弱的少女,嘖嘖兩聲,又說:「只是裴某竟不知,秦小姐的品味是如此......」
似乎想不到形容詞,在燈火下露出淺淺琥珀色的瞳孔轉了轉,他這才戲謔地補充。
「如此,別具一格。」
第19章
秦姝意掏出錢遞給攤主,伸手便將鬼面系在臉上,轉頭看向慵懶的青年,語氣毫無波瀾,「是麼?妾從前也不知道公子竟還是個君子。」
在她的預想中,裴景琛聽到這句暗含機鋒的話應該甩袖離去,抑或是會毫不客氣地回懟她。
但是裴景琛都沒有,他彷佛完全不介意被一個小女子壓一頭,反而十分欣賞她這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少女認為這是上位者對少見的敢於反抗權貴者的欣賞,她不屑得到這樣待價而沽的欣賞。
孰料青年根本沒想那麼多,他只知道面前的少女本就該如此鮮活,而不是一個人背負著他不知道的壓力前行。
他可以也願意分擔,但前提是她得做自己,沒有人意識到有一種名為「喜歡」的野草瘋長。
不,有一個人意識到了。
攤主混跡市井,是個再眼尖不過的人精。
第一時間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看這青年被少女諷刺了,還一臉樂呵的模樣,便知誰才是主導,當即拿出半面銀狐面具,遞給裴景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