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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裴世子來了,同他把其中的事情說清楚,正好能趕在宵禁之前回府。
蕭承豫聽了素音的建議,也親自備了禮,卻沒想到還沒到尚書府,就在鵲橋仙門口看到了一身男裝打扮的秦姝意。
他心頭疑惑,揮手示意隨從停下馬車,也跟在秦姝意後面走進鵲橋仙。
聽著身後不急不徐卻漸漸靠近的腳步聲,秦姝意心中一沉,她的手緩緩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刀,渾身緊繃。
此處已上了三樓,鵲橋仙的三樓一向是招待貴賓,晚上或許會熱鬧些。
可是現在客人寥寥無幾,身後的人卻步步緊逼,在當下這個節骨眼上,絕不能授人以柄。
正當她欲轉身逼問時,那人卻先開口道:「秦二公子?」
秦姝意蹙眉,身旁的春桃有些慌張地拉住她,二人本就是喬裝改扮,顯然是擔心身份暴露,她安撫地輕拍春桃的手背。
旋即轉身道:「原來是蕭公子。」
少女笑意淺淡,方才聽到那道聲音便猜到了是蕭承豫,不過他既喚她一句秦二公子,她自然也願意順水推舟賣個人情,替他遮掩皇子身份。
鵲橋仙樓外的人流漸漸增多,一股腦地往樓中湧來,秦姝意聽著外面的嘈雜人聲,心下惴惴,若是被人認出來她與穆王在眾目睽睽之下閒聊,於她更是不利。
蕭承豫好以整暇地望著她,完全沒有要離開的自覺,反而主動開口。
「今日這鵲橋仙的食客實在是多,蕭某在此處等了許久卻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與秦二公子同席?」
恰在此時,往三樓來的腳步聲也越來越多。
秦姝意咬了咬牙,手指狠狠地掐住柔軟的手心,冷聲道:「蕭公子言重了,您所求,秦某無不應之理。」
她雖答應了此事,面上的表情可實在算不上覺得幸運,眸光反而更冷淡。
蕭承豫自然也清楚面前的姑娘來這兒,肯定是有旁的事要安排,但眼看著秦姝意對他的態度愈發冷淡,他遲遲放不下心。
什麼事還要換身男裝、避開世人耳目?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
既然不是好事,蕭承豫也就更想留在這裡,看這秦姑娘究竟是在籌謀什麼?
等訂了親,換了庚帖,正式拜了天地,那些荒謬的夢境場景才能不在眼前晃。
推開包間的門,秦姝意也沒叫小廝上菜,只是自顧自倒了一杯茶,彷佛面前的人不存在。
蕭承豫看著她疏冷的面容,內心深處鬼使神差地浮上一絲酸澀,輕聲道:「本王亦知此舉實屬唐突,但是本王現在有一件急事,必須告知秦姑娘。」
「王爺說笑了,您是天潢貴胄,妾無顏高攀。」秦姝意敷衍著應和,語調平淡,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的反應倒也在他意料之中,蕭承豫彷佛根本沒聽出她話里的暗諷,抬頭看著站在秦姝意身後的春桃,說道:「下去。」
春桃身子抖了抖,卻沒動,依舊守著自家小姐。
良久,無聊攪茶的少女神情似有鬆動,垂眸道:「這可是我朝的三皇子,皇上親封的穆王,怎能連殿下的令都不聽?」
「可......」春桃面露擔憂。
「你這丫頭擔心什麼?王爺是正人君子,在外素有賢名,此番也只是想要同我說些緊要事罷了。」秦姝意探究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男子,安撫性地補充道:「好了,你先回馬車上等著吧。」百般催促,春桃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王爺現在可以說了?」少女端起那杯已經被攪亂的茶,輕啜一口。
蕭承豫看著她一派置身事外、毫無興趣的憊懶模樣,腦海中莫名想起另一個人。那青年也是這樣,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從不受外物所累,心思淺顯卻從未栽過跟頭。
遇到所有事都是這樣淡定,這樣讓別人看著氣惱的淡泊,彷佛一切都盡在掌控,胸有成竹。
以往只有那一個人會露出這樣憊懶卻讓人不可小覷的神態,現在秦姑娘卻同他愈發相像,無論是眉目之間的神態還是為人處事的心思,如出一轍。
蕭承豫想通這些,心中鬱氣更濃。
再開口時,聲音也略低沉了些,「想必秦姑娘這些天也聽說了,姜家主動退親的事情,本王如今在這臨安城裡,是眾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所以你就想娶我是麼?穆王殿下。」秦姝意彷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眼中幾乎要笑出淚,長睫微垂,遮住她眼中的恨意。
蕭承豫慌忙解釋,「誠如秦姑娘所說,本王確實生出了求娶之意,但是絕不是為了利用秦姑娘。」
秦姝意恍若不在意地將杯中茶水飲盡,順著他的話問:「哦?那王爺是為了什麼呢?」
還不等對面的人回答,她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秦家雖人丁稀薄,但我父是當朝一品尚書,官場沉浮三十餘載,清名遠揚;我兄是臨安才子,經緯之才,山河之志。無論是哪一點,都遠勝同王爺定過親的太尉府。」
她眸中彷佛結著三尺寒冰,話鋒一轉,「姜家前腳退了親,王爺後腳就娶了禮部尚書的女兒,誰能相信這其中清清白白,毫無算計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