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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前也沒有見到她拼命等的人,她的子女和兄長山水相隔,千里迢迢見不到最後一面,而那等在殿外的君主,她卻一眼都不想再看。
帝大悲,為裴後守靈七日,憤而嘔血。
「宸」借指帝王,卻成了裴後的諡號。
盧月凝撫上涼絲絲的木盒,喃喃道:「我也很喜歡皇后娘娘。她很溫柔,很親切。」
秦姝意看著出神的盧月凝,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遁入空門的母親,湊近她耳邊道:「我聽說,五殿下丰神俊朗、溫文爾雅。」
盧月凝很快從沉湎的情緒中回過神,頰邊迅速染上兩抹薄紅,「姝意妹妹!」
秦姝意彎起桃花眼,以示無辜。
她確實沒有撒謊啊,五皇子蕭承瑾的確是個磊落正直的君子,只是素來體弱,一直沒有娶妻。
前世高宗身體情況越來越糟,卻遲遲不立太子,又因明昭公主的婚事跟五皇子生了嫌隙,日夜擔心這位嫡子會逼宮,竟派他遠赴嶺南鎮壓叛軍。
蕭承豫稱帝後,捷報送到了臨安,同時送來的還有主帥蕭承瑾染上瘴氣,鬱鬱而終的死訊。
儲君人選默然逝去,當真是天妒英才。
想到這兒,她不禁為這位素未謀面的五皇子惋惜,忙改口說:「盧姐姐,我說著玩的,你可別真喜歡五皇子啊,聽說,他素來體弱多病呢!」
盧月凝的臉更紅,「姝意妹妹,莫要非議殿下。」
「好姐姐,我錯了。」秦姝意搖著她的胳膊,撒嬌討饒。
盧月凝的手指輕點她的鼻樑,嘆道:「你呀!」
——
回府正趕上秦尚書下值,秦姝意小跑著攬上父親的胳膊,笑著往正廳走。
秦夫人心疼女兒一去那麼久,沒吃多少東西,特意下廚做了她愛吃的百合酥和荔枝乳酪。
「姝兒,你頭上怎麼腫了?快過來讓娘看看!」秦夫人心細,一眼看見了她的傷,焦急地詢問。
秦姝意聞言揉了揉,笑道:「就是不小心磕到了,沒事的,娘。」 一邊說著,一邊夾了塊百合酥,「女兒坐了那麼久,眼睛都要餓花了。」
秦夫人聽到這話,又看女兒興致勃勃,便沒有追究,轉而殷勤地給她夾菜。
飯後秦姝意不再與父母兄長寒暄,藉口塗藥匆匆回房,她手中端著個小繡架,安靜回想著今日一連串的事。
春桃拿著錦帕沾了藥酒往她額上抹,傳來一陣刺痛的涼意。
秦姝意腦海中不自覺勾勒出一個人影。
前世被打入冷宮後,蕭承豫便斷了她所有的消息來源,就連家族禍事都是盧月婉告知。
裴皇后薨逝,恆國公提前致仕,請奏回了故鄉江陵,裴景琛走後,還引得許多戀慕他的京中貴女暗自神傷,臨街相送。
自此這位縱馬臨安、風流不羈的世子便如這世間的一粒微塵,隨風飄散,再沒聽過半點消息。
可這位世子殿下,前世究竟是怎樣的結局呢?
——
國公府,燈火通明。
僕從們有條不紊地忙碌著,一片歡聲笑語,自然是裴景琛戍邊早歸的緣故。
世子雖有些不務正業,但絕不下流,對僕從也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大家都是真心尊重想念這位多年未見的少主。
「你是說今日見到了那位秦姑娘?」
一個穿著月白雲紋窄袖蟒袍的男子背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大周紀要》,嗓音溫柔。
「半點沒變,還是那般伶牙俐齒。」
裴景琛慵懶的靠在桌邊,看著桌上的殘局,如玉的修長手指捏著顆黑子。
自弈樂在其中,漂亮的像一幅寫意畫。
拿著書卷的男子轉過身,鳳眼狹長,唇色蒼白,腰間繫著根玄色龍鳳紋銀帶,烏髮用和田玉冠束在腦後,長身玉立,姿態閒雅,露出幾分翩翩的病弱,正是五皇子蕭承瑾。
五皇子輕咳兩聲,笑道:「她沒變,你應當高興才是。」
裴景琛落下黑子,又伸手捏了顆白子,眸光微閃,並不作答。
反而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他又意味深長地說:「盧御史的嫡親孫女也跟她在一起,似乎十分親厚。」
「哦?」五皇子似乎來了興趣,逕自坐到裴景琛對面,手執黑子,「盧小姐素來不喜參加這種宴會的。」
裴景琛挑眉,一副看好戲的姿態,慢悠悠落下白子,「人家是不喜,又不是不去。」
頓了頓他又反問,「你怎麼知道盧小姐不喜?莫不是暗中窺視盧小姐?好你個無恥的蕭承瑾,我要告訴姑母。」
五皇子看著棋局,無奈地笑了笑,黑子已經落在棋盤上,「牙尖嘴利,你當誰都跟你一樣麼,不遵禮教,流連風月。」
裴景琛正要反駁,院中便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緊跟著那人便推開了房門,徑直闖了進來。
第7章
裴景琛看向這位不速之客,眼裡閃過一絲失措,只覺不妙。
少女的髮髻上插著根鎏金蝴蝶簪,腕上戴著羊脂纓絡手鐲,穿著蜜粉色團錦蘇緞長裙,杏眼長眉,五官與裴皇后有六分相似。
她風風火火地走來,甫進屋就嬌斥道:「皇兄身子骨弱,來國公府飯都沒吃上,就被表哥叫來看書弈棋,表哥的心也忒黑了些!」
裴景琛瞪了默不作聲的蕭承瑾一眼,也不甘示弱,「分明是你皇兄上趕著來國公府,他自己非要和我對弈,你這丫頭怎麼還這樣不分青紅皂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