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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意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時,已經被人提前蒙上了眼,嘴裡也塞了布條。
她的手腳都被人拿著粗硬的麻繩捆了起來,現下稍稍動一下便覺得渾身酸麻,好在之前習過武,身體底子過得去,緩了一會手上便多了幾分力氣。
秦姝意伸出綁在背後的手,想在這偏僻的地方找個尖銳的物事,磨開腕上的麻繩,忽然她聽到了袖中一道細微的兵刃鏗鏘聲。
是那把刀!
少女心中又驚又喜,方才留下的短刀,此刻無疑是她最後的保命底氣。
那群賊人見她昏了,想必還沒來得及搜身,便將她獨自撇在了這個地方。
秦姝意努力轉動著自己的手腕,努力想把那把刀抽出來,正在這時,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她迅速停下手上的動作,又歪著身子倒了下去。
來的人正是將她打昏的墨屏,見她似乎還沒醒,便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墨屏語氣十分不屑,同之前那般驚惶不定的摸樣簡直判若兩人,她拍了拍秦姝意的背,諷刺道:「還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真是孱弱。」
說完一把拽開了少女臉上蒙眼的布條,眼前驟然明亮,秦姝意尚且有些沒適應,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這才緩緩睜開眼,瞥了一眼身邊的侍女。
墨屏任由秦姝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又給她抽出了嘴裡的布團,開口道:「姑娘既醒了,便同奴婢走一趟吧。」
秦姝意看著蹲在自己身前的墨屏,桃花眼裡閃過冷意,「去哪?」
墨屏輕笑,不由分說地將她扯了起來,道:「這便不勞姑娘費心了,姑娘若想活得久一些,還是老老實實跟著奴婢走罷。」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秦姝意饒是心中百般疑惑未解,也猜不透這人的心思,恍然間,她又看到了墨屏左臉頰的那道疤。
腦海中驟然閃過一個女使的身影,她想起來了,難怪初見這人時便覺得眼熟。
是啊,她只記住了那些亮出爪牙的虎狼,卻忘了為虎作倀的惡鬼。
前世親手給她送來落胎藥的侍女,不正是眼前的墨屏嗎?
聲音和身形,以及那道瘮人的疤痕。
秦姝意心底冷哼,果然是趙姨娘身邊的人,只怕今日之事同趙姨娘更脫不了干係。
只是,為何要害她?
若說前世她擋了盧月婉的路,尚且能理解一二,可是現在她同蕭承豫井水不犯河水,准穆王妃更是已經定了姜家的女兒,何故大費周章來綁她?
難道是要用她來威脅爹爹和哥哥?也不像,哪有用人命談買賣的,何況父兄同趙姨娘又無甚干係。
可是既然不是威脅尚書府的人,那還能是為了什麼呢?秦姝意在腦中飛速捋著這些細枝末節,只覺得一頭霧水。
手指不由自主地又撫上袖中的刀,一顆心才漸漸安定下來。
不如賭一把。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篤定:「你是效忠趙姨娘的死士。」
拉著她的墨屏聽到這話,腳步微頓,笑道:「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奴婢只是個孤苦無依的下賤人罷了,與姨娘有什麼關係?」
秦姝意語調輕快,彷佛毫不在意現在的危險境況,唇角微勾,「臨安百門世家,我來了這些年,從沒見到誰家女使還有這樣好的功夫。」
墨屏眼中閃過一絲焦急,反唇相譏:「那也不能證明奴婢的主子就是趙姨娘,你這是胡說!」
秦姝意見她耐不住性子,將她打量了一圈,依舊雲淡風輕,反而岔開話茬。
「那不妨我再胡說多一些,墨屏姐姐來聽聽我說的對還是錯?」
墨屏手指微顫,瞪她一眼,諷刺道:「秦姑娘不過是想從婢子嘴裡套消息罷了,奴婢勸姑娘還是儘早死了這條心!」
秦姝意並不聽她的話,自顧自說著。
「我雖是個閨閣小姐,可是父兄卻是能在朝中說上話的,偏他們又都是個頑固性子,不懂得官場往來逢迎。綁我自然是麻煩了些,可若是能以我為餌,搭上尚書府的船,那自然是很划算的。」
說完她緊緊盯著前面的墨屏,見她依舊不為所動,心中一震。
猜錯了。
少女纖白的手指復又撫上那把刀,才穩下心神,又笑著開口道:「這是其一。」
「其二。」
「是要用我來誘殺旁人,這個人非我血親,卻同我親密無間。」話說到這兒,她的話音頓了頓,腦中的弦驟然繃緊,連帶著語調都透著幾分鬱氣。
秦姝意竭力裝著不在意的樣子開口。
「抑或是,他重視我或是我身後的尚書府,無論是哪條,他都不能不救我,左右你們是要用我作餌,引他入局。」
她的話說完,心卻繃了起來,話已至此,她自然也對那入局者已有了幾分猜測。
只是?
秦姝意眉目舒展,婉約秀致如出水芙蓉,周身氣勢卻有些輕狂,這樣無所謂的態度隱隱現出另一個人的影子,倒叫墨屏心裡打鼓。
少女笑意盈盈,雙目燦燦,聲音清脆如出谷黃鶯:「可你們看錯了人,我同他緣淺情薄,只怕你家主子這次的打算是要徹底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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