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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話已經傳到了,這裴世子實在心中有氣, 依著方才那著急上火的模樣,想必也會扇他兩掌出出心中的惡氣。
無妨,既拿了銀子,就算挨頓打也值了。
一陣風掠過,郭內監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
想像中的巴掌卻沒有落下來,他扭頭去看,卻見束著高馬尾的青年毫不猶豫地朝著停馬車的方向走去。
「世子!」內侍喊了一聲,青年卻未曾停下腳步。
「您有話好好說,莫衝著世子妃發火啊!這,這!世子妃實在是身子不適的緊,才呆在......」
待郭內監走到近了些,才發現青年面色沉靜,絲毫沒有要發怒的前兆。
反而是待在馬車側邊,語調輕柔地問:「夫人可是還不舒服麼?唉,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夫人。回府後,你只管好好調養身子,萬事不要操心。」
片刻後,馬車裡才傳來一聲沙啞的「好。」
真是冷漠的緊,郭內監聽的一臉茫然。
如此看來這位世子妃對世子分明不上心,眼下還當著他們這些宮人,尚且如此敷衍了事,在國公府里,不知道又要擺什麼譜。
這位世子妃,也太無情了些,在場的內侍們心中俱是如此想法,可是青年接下來的話又打斷了他們的思緒。
裴景琛道:「我夫人身體不適,便先行回府了,恐不能與諸位同行,你們也早些回宮復命吧。」
郭內監本想再說兩句送世子妃回府的客套話,現在卻被他的話堵了個正著,又被這青年凌厲倨傲的眼風一掃,也不敢再胡亂開口,只好拱手應是。
待這群內侍和恆國公府的馬車都離開後,秦姝意才從一邊藏身的木架後走了出來。
裴景琛見到她,立馬迎了上去,含笑道:「夫人這招金蟬脫殼之計,真是用的妙極了!」
他眼神里的欣賞毫不遮掩,明晃晃地幾乎要溢出來,秦姝意被他這樣直白的目光看著,臉上也有些不由自主地發熱。
好在裴景琛看出她的羞澀,並沒有再多說,謹慎地望了一圈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才放心地帶她上了船。
——
臨安到揚州,一路順風,水路暢達,至此也不過一天半路程,但因著秦姝意未曾走過水路,故而初初坐船,還是難免頭昏腦脹。
裴景琛見她唇無血色、面色蒼白,不免心疼,多次下令,讓船夫慢些、再慢些。
可是還是拗不過強撐著面色不虞的秦姝意,好說歹說,二人交涉一番,這才用了兩天半的時間趕到揚州。
待下了船,裴景琛也並未按照原計劃先去拜訪太守府,而是帶著病仄仄的秦姝意回到了客棧。
客棧地方不大,勝在布置清雅簡樸,此時沒多少客人,二人剛進來,方臉闊額的客棧老板便笑眯眯地迎了上來。
但見這衣著光鮮的公子哥懷裡還摟著一個穿著粗布灰袍的小廝,他也是一愣,但還是殷勤地問道:「公子是要......」
「住店,一間房。」還沒等他說完,青年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的話,眼睛從頭到尾始終都粘在懷裡的人身上。
「世,公子?」他懷裡的小廝看起來累得夠嗆,疲憊不堪,強撐著精神站直了說:「開兩間吧。」
裴景琛深皺眉看了還在講條件的秦姝意一眼,心裡儘是無奈,自己
都病成這個樣子了,還想著開兩間房呢?
若是他不在她身邊,這一晚上過去只怕高燒昏過去都無人知曉。
他冷冷掃了一臉震驚的客棧老板一眼,沉聲道:「沒聽到麼?我說一間。」
客棧老板被他這彷佛下一秒就要打家劫舍的語氣嚇的渾身一激靈,伸手抹了抹額上的汗珠,撥弄算盤的動作都有些急促。
「啪。」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
青年眸光幽深,銳利如刀,十分不耐煩,「這些夠不夠?」
「夠,夠了夠了。」老板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上、上樓左轉第三間。」
秦姝意怔怔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兩條腿彷佛灌了鉛,腦子也生了鏽,根本沒心思反駁,只覺得眼前一陣陣地發暈,無力地倚著青年的胸膛。
裴景琛看著面前的樓梯,又低頭看了懷裡安靜垂著腦袋的少女,心中又是一酸,一雙丹鳳眼里失了來時的意氣,儘是對她的擔憂。
「早知道不帶你來了。」
他恨恨地說了一句,語調怨懟,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微微使力將懷裡的人攔腰抱了起來,一步步朝著樓上走去。
剛被老板喊過來,本來要帶客人上樓的小廝愣在一邊,還是出口低聲問道:「掌柜的,這,咱們還上去嗎?」
「混小子!」客棧老板聞言剜了他一眼,「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口音也不像本地人,你瞧那一身衣著,儘是上好的杭綢料子,全揚州也找不出來十匹。」
他誇讚的話音一頓,又意味深長地補充道:「現在上去,你是不是還嫌自己活的不夠長?非得讓貴人打你一頓,你才痛快是不是?」
肩上還搭著條白汗巾的小廝聽了掌柜說的話,只覺得恍然大悟,連連點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