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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神間聽到一句:「二殿下,三殿下到!」這才將她拉回了現實。
兩人已經進了殿,秦姝意蹙了蹙眉。
桓王大搖大擺地坐到了自己外祖鄭太傅的席邊,眾人的眼光都聚集在這位堪稱「孤家寡人」的三皇子身上。
蕭承豫卻並不露怯,反而是一一見禮,姿態十分恭謹,秦姝意看著走來的人,手中的帕子絞得越來越緊。
五步、三步、一步......
蕭承豫在秦尚書面前站定,目光低垂,謙遜地行禮,在看到秦姝意時,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忍住,忍住,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不能冒失。
心頭的火越燒越旺,秦姝意指尖狠狠地掐上了自己的掌心,一股痛意襲來,這才壓低了聲音道:「臣女參見三殿下。」
「秦小姐不必多禮。」
蕭承豫笑了笑,劍眉星目,端的是翩翩君子、林下之風,可內心深處卻頗不平靜。
不知為何,初見這秦家小姐,他便覺得有些心虛,那是從骨子裡往外透的酸澀,仔細回想了一遍,確定自己從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實在是奇怪。
看著那遠去的身影,秦姝意背上冷汗直冒,連帶呼吸都有些重,秦尚書看到女兒這般心神不寧的模樣,關切地問:「姝兒,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秦姝意換了幾口氣,忙說自己沒事,讓父親不必過於擔心。
秦尚書心裡卻忐忑不安,自三皇子進殿,女兒便有些心不在焉。
再想起這幾日夫人在府中說過的話,他不禁有些猜測,女兒如今也及笄了,莫不是春心萌動,思慕這位三殿下?
於是秦尚書也轉眼瞧了瞧已經走遠的蕭承豫,相貌身形都是上等,看著也是人品貴重,但他宦海沉浮多年,也有幾分識人的本事。
自然清楚這位殿下並非池中之物,他所求可能不是一個尚書府給得起的,倘若真的有那麼一天,秦家便是提著腦袋過日子。
可若是女兒實在喜歡?秦尚書又看向女兒始終蹙著的眉尖,終究是心軟了。
若她非君不嫁,那便答應了吧,早年在外為官,小女兒跟著他遭人白眼、舟車勞頓,受了不少委屈,這才養成了沉靜淡漠的性子。
如今眼瞧著是與他們親昵了些,他為人父,不能連女兒這樣的要求都不滿足。
左右他也是人臣,只要是明君,效忠誰並沒有什麼不同,不管怎樣,必須找個時間問問女兒的心思才是。
秦姝意絕不會想到,因為自己的反應,反而讓秦尚書做出了這樣重大的一個決定。
更不知道,這些也同樣落在了上席另一個人的眼裡。
裴景琛捏著茶杯看著已經站在旁邊的蕭承豫,聽著他和蕭承瑾之間的寒暄,不屑地輕嗤一聲,冷嘲道:「多年不見,三殿下愈發清俊卓絕,只怕是不少春閨夢裡人呢!」
蕭承豫聞言皺了皺眉頭,屬實不知自己是何時惹到了這位才回京的恆國公世子。
倒是一旁的蕭承瑾打破了平靜,邊咳邊道歉,「三皇兄莫怪,裴二在軍中呆了八年,和一幫糙漢新兵相處,快言快語慣了。」
看著眼前面色蒼白的五皇子和依舊帶著怒氣的裴世子,蕭承豫眉頭舒展,反而勸慰地說:「無妨,世子年歲尚小,吾不會計較;只是冬日天燥,皇弟也應保重身體。」
五皇子點點頭,正要感謝,卻聽裴景琛又意味深長地調笑道:「聽說棲歡樓新來了一批環肥燕瘦的姑娘,裴某做東包個雅間,不知三殿下可願賞臉一行?」
蕭承豫面上果然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他素來嫌惡這些流連風月的無知紈絝,心裡對這位世子更加不屑,將門之子卻是這樣的庸碌之輩,實在有愧於這樣高的家世。
還有中宮嫡出的五皇子,卻患上了嚴重的咳疾,末了他還是平平靜靜地說,「多謝世子好意!」
待上席只剩下他們二人,蕭承瑾的神色更冷:「裴二!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裴景琛也知道這次是自己有些冒失,可是看到秦姝意方才那情深意重的模樣,他就覺得心裡窩了一團火。
聽到蕭承瑾嫌棄的話後也沒有馬上反駁,先抿了一口茶,這才低聲解釋:「反正我也是個紈絝,那不如把廢物的名頭再坐實一點兒。」
蕭承瑾輕嘆一聲,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聖駕至!鳳駕至!」
「公主殿下到!」
殿外傳來一個尖利昂揚的太監聲音。
秦姝意視線定格在這對並肩走來的帝後身上,皇家威嚴在他們身上得到了最生動的呈現,尤其是高宗,雖鬢間斑白,卻無損那股極其狠厲的氣場。
她倒吸一口涼氣,可惜沉迷長生、命不久矣。
帝後身後跟著一個豆蔻年紀的少女,一身石榴紅描金宮裝,髻上斜插雙頭曲鳳步搖,頸間戴著一副雙福鎖片項圈,圓潤的杏眼熠熠生輝,稚氣未脫的臉上還帶著嬌妍俏皮的風情。
正是大周皇室千嬌百寵的明昭公主蕭珞。
高宗子嗣緣稀薄,有幾個皇子和公主甚至還沒來得及進入序齒排行已經夭折,明昭是裴皇后所出,傳聞誕下她時鳳儀宮紅霞漫天,主祥瑞。
高宗大喜,兼其歲數最小,故頗寵愛這個小女兒,親自為其定下「明昭」的封號。
取「容儀恭美,柔德有光」之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