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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抿著唇,不發一言,也沒有再怪罪身邊的人。
秦姝意的性子,他最了解,無非是擔心會誤了他的事,故而千方百計攔著小廝不讓去報信,自己硬生生受著。
他掀開車簾,正見秦姝意半個身子無力地歪在車廂內壁,額發濕透,黏在一塊,看上去狼狽極了。如今車簾被掀開,她似乎也毫無知覺。
裴景琛躍上馬車,對車夫道:「速回客棧。」似乎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秦姝意這才緩緩睜開雙眼,扯了扯麵前人的衣角,話卻說得十分勉強。
「你怎麼回來了?」
「秦姝意,我再不回來,見到的就是你的屍首!」青年的語調中壓不住憤怒,咬牙開口。
少女嘴唇發白,勉強扯出一抹笑,「怎麼會呢?只是喝醉了而已,不會死的。」
裴景琛嘴唇翕動許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他猛地將人抱進懷中,心中酸澀,升起一股悔恨的情緒,只恨不得代她受罪。
「你明明清楚那酒里有東西,還全都喝了。秦姝意你自己說,我娶回來的究竟是個聰明姑娘還是個傻丫頭?」
聽到成均報的第一句,他就想透了這其中的事,既然他能想明白,那麼一直作為旁觀者的秦姝意自然也清楚事情的怪異之處。
他恨周永心如蛇蠍,卻也恨自己為何沒有早早察覺小人意圖,收回鹽引之心愈發強烈,反而讓他昏了腦袋,靠著世子妃躲過一劫。
秦姝意卻不在意,窩在身後人微涼的懷抱里,只覺得分外安心,「他們是衝著你來的。」
「對,是為我設下的鴻門宴,可現在你又在做什麼?你真的清楚麼?」裴景琛的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將她抱得更緊。
今日若是毒藥,秦姝意片刻間就會斃命。
少女伸出小指,同青年修長的手指碰了碰,有些費力地笑道:「裴二,我說過,我也能保護你的。」
裴景琛沒說話,喉結滾了滾,又問:「你可知道自己中了......」
他還沒說完,懷中的少女便露出了不耐的神色,一彎秀眉蹙起,十分不耐地扭了扭身子,額上汗珠大滴大滴地落下。
裴景琛心中一驚,連忙從袖中掏出一方素帕,為她擦去額上的汗珠。
可是少女卻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臉頰邊,討好似的蹭了蹭,身子宛如一條細蛇,纏上身後的人。
她的嗓音細軟,抱著青年的脖頸,呼吸貼在他的耳側,「裴二,我好熱,我好難受,裴二......」
離得太近了,裴景琛甚至能嗅到少女身上的蘭香和酒香,這兩種幽幽的香味交雜在一起,直衝擊著人的天靈蓋,激得他現在頭暈目眩。
他蜷起手指,狠狠地掐向自己的大腿。秦姝意現在是中了藥,神志不清。
他卻清醒,怎麼能在她意識迷濛的時候,還想著這樣下流的事情。
少女隱約之間感覺到懷中人的身體愈發僵硬,似乎十分不悅,她的意識被酒液和藥衝散,現在所有動作都是循著自己的本心,下意識去做。
不見往日的矜持,現下身上嬌憨的姿態愈發醉人,少女迷迷糊糊地捧起眼前青年的臉,義正言辭地說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裴景琛一愣,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哭笑不得,卻還是抬著臉,任她打量,「你那麼好,我自然喜歡你。」
秦姝意栽在他懷裡,耍賴似的貼著他,露出半張白皙秀美的側臉,「那你親親我。」
見青年久久沒有動作,秦姝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眼中竟蘊著一汪淚,「你看你就是......」
少女的話還沒說完,臉上垂下的淚被青年微涼的唇吻掉,她果然轉悲為喜,輕笑著挑起青年的下巴。
「你喜歡我,所以親我;我也喜歡你,也要親親你才行。」
說完滾燙的唇印在青年的唇上,兩瓣唇瓣相貼,宛如蜻蜓點水一般。
前後不過一瞬,裴景琛整個人卻如同石化,愣愣的不知道該做什麼好,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撫了撫自己的唇,彷佛上面還殘留著少女的溫度。
秦姝意折騰這一頓,本就所剩無幾的力氣更是匱乏,只環抱著身後人一節勁瘦的腰。
可是才安靜不過一會,那股折磨人的感覺又湧上來,彷佛螞蟻在咬她的整顆心。
察覺到懷中人的溫度愈發滾燙,裴景琛也反應過來了異常。
果然,少女剛垂下去的胳膊又開始蠢蠢欲動,纖細的指尖抬高,摩挲著他的脖頸,嘆道:「好涼,好舒服。」
一路下滑,她的手又開始試圖挑開他的衣襟,正當裴景琛一籌莫展之際,恰在此時,馬車停了下來。
青年連忙解下外袍,將這姑娘嬌小玲瓏的身軀包裹嚴實,這才抱著人下了車。
客棧的大門還開著,老闆卻早回了後院休息,整個大堂只剩了肩搭白汗巾的小廝,他本來在打盹,卻被急匆匆的腳步聲吵醒。
揉了揉眼睛,只見到天字號客房裡那位客人清瘦頎長的身影,懷裡似乎還抱著一個人,只是那人被裹得嚴嚴實實,瞧不清。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那衣著華貴的青年就站在二樓的欄杆處,正看見了往上抬頭的小二,冷聲吩咐道:「半桶涼水,半桶熱水,速速送來,不得延誤。」<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