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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聞世子千杯不醉之美名,今日世子可一定要同我們不醉不休啊!若是您連一杯酒都不想同我們喝,那就是不把我們這群鹽商當人看了。」
青年的眸中愈發冷,看著周永得意的表情,臉上的笑幾乎掛不住,垂在身側的手指尖捏得發白。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裴景琛還是倒了一杯酒,正放下玉瓶時,身旁一雙手徑直端起那杯酒,喝了個乾淨。
少女刻意壓低的嗓音響起,語調中帶著善意的提醒,「世子,來時夫人警告過了,可不許您來花樓,更不許您沾酒,您都忘了麼?」
裴景琛微微怔愣地看著她。
秦姝意又搶過玉瓶,臉上帶著愧疚,方向竟是衝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周永。
「周老闆恕罪,實在是我們世子妃性子冷硬剛烈,眼裡揉不得沙子,您大人有大量,自然也不會同一個女子計較。」
她就這麼仰脖喝完,故作豪爽地一抹嘴說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們夫人遠在臨安,曉得今日之事,也定要感念周老闆的成人之美。」
周永看著那頃刻間空了的細口玉瓶,臉上的表情卻愈發陰冷,還是強忍著看向那打斷計劃的小廝,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但礙著裴景琛和其他人的目光,他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強自撐出一抹駭人的笑。
「是草民思慮不周了,多虧小內侍。」
第71章
酒已經喝光, 周永心裡清楚的很,現在再去追究是誰對誰錯,世子妃有沒有說過這些話已然沒有意義, 只能斂去心中的不悅。
裴景琛瞥了一眼身邊的人,正好能看到她微紅的面頰, 想來這姑娘也沒喝過酒, 如今這一瓶方下了肚,已然隱約間顯出幾分朦朧。
下座的眾人見周永沒有發作, 一個個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只覺得這時間也是難熬,一分一秒俱要將他們活活悶死。
青年端過一邊的茶, 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遞給一邊垂著頭的人。
「把茶喝了,若是一會敢在諸位大人悉心準備的宴會上, 污了大人們的眼, 當心回去扒了你的皮。」
秦姝意喝過酒, 卻從來沒有像剛才這樣,猛地灌下去。
這瓊液酒果如裴景琛所說, 香醇濃厚。可是都喝完才知道, 回過味來是辣的, 辣的喉嚨里竄起了一簇火, 燒得她整個人迷迷糊糊。
少女的思維和動作都慢了幾拍, 緩緩接過那杯茶, 只覺得眼前也有些發暈,分明是清澈的茶水, 此刻卻和方才的酒液重合在一起。
她端著茶杯的手指微顫,將茶水一飲而盡, 方恢復幾分清明。
裴景琛看著她將茶喝完,側身正好擋住右側周永等鹽商探究的視線,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看來你們尚書府的家仆主意真是一個比一個大,如今連周老闆專門準備的酒都敢截胡,怎麼還有臉在這兒坐著?趕快滾!」
秦姝意一怔,抬眸正對上他的目光,雖有些迷茫,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連忙開口。
「小人知錯了,小人這就滾!」
說罷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衝下座的人一一拱手行禮,帶上了門。
眼見著那道踉踉蹌蹌的身影離開,裴景琛這才鬆了一口氣,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還請諸位恕罪,實在是裴某這位內侍對世子妃一向忠心不二,又是個呆傻憨直的,這才讓諸位大人、老闆看了笑話。」
楊太守率先開口,儘是恭維之意。
「世子哪裡話?您與世子妃如今正是新婚燕爾,世子一往情深,信守承諾,這怎麼能算是笑話呢?」
其他人見狀,也是皮笑肉不笑。
裴景琛狀似無奈,輕抿一口茶,訴苦道:「諸位有所不知,這次裴某臨行前,夫人還同我鬧了一回脾氣,這幾日更是連連從京中來了好幾封信。」
「世子妃想來也是思夫心切。」楊太守狹長的眼又眯成了一條縫,心知這裴世子同府中的夫人感情甚好,自然要順著他的話說好聽的。
誰知裴景琛卻搖了搖頭,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斜看一眼楊太守,語調中還帶著埋怨。
「是思夫不假。可這一思,就催著讓處理這邊的事。左右都是在問鹽引的事,還將我罵了遍,只說是我在這邊尋花問柳,沒個正形。」
屋中瞬間靜得落針可聞,眾人臉上的表情更是尷尬,都是在官場上混出來的人精,自然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若是遠在京城的世子妃真的寄了信,也只會罵他們這群人磨磨蹭蹭,而不會去罵與自己相濡以沫的夫君。
這位裴世子是在指桑罵槐,催著他們辦正事。
偏偏在座的只能裝不懂,連頭都不敢抬。
周永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兀自開口。
「久聞二位鶼鰈情深,如今聽了世子的話,方知這傳言倒也有幾分道理。然則這收鹽的事不是一朝之間就能辦成的事,想來世子妃也能理解其中的難處。」
「周老闆這話說得真是有趣極了。」主座上的青年掃了一眼底下的人,彷佛聽見了荒謬的事,輕笑出聲,引得眾人一個激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