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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又轉頭看向自己這位相依為命的妹妹,挽住她的手,輕聲道:「你且放心,承豫就算是娶了秦家姑娘進門,我也萬萬不會叫她誕下嫡子,待局勢安定下來,我便立時讓承豫娶咱們婉婉。」
「到時候必是八抬大轎、十里紅妝,明媒正娶進王府,讓整個臨安城都沾沾婉婉的喜氣!待我兒承繼大統之時,婉婉便是這宮裡獨一份的貴妃娘娘,也必然是第一個誕下皇嗣的人。」
趙姨娘反握住寧婕妤的手,鄭重道:「姐姐,你我曾受過的苦,我是萬萬不願叫婉婉再受一遍的,只要承豫真心待她,我便心安了。」
第40章
主帳里已經密密麻麻地跪了許多身著官服的大臣, 還有幾個粗布麻衣的小廝,俱是兩股戰戰,不敢直視高宗。
他們自然也清楚發生了何事, 卻不料這禍事來得這樣快。
原本想著再派人去四周找找,沒想到這命令剛吩咐給下邊人, 皇上身邊的徐公公就得了風聲。
高宗眸如利刃, 沉聲道:「你們也都是這上林苑的老人了,說說吧。」
為首的自然是負責春獵一應事宜的散騎常侍王鄢, 他來得急,頭上的冠還有些歪歪斜斜,五十上下的年紀, 方臉闊額,一雙瑞鳳眼。
聽到高宗發問,王鄢這才敢抬起頭回話, 道:「回稟陛下, 馴獸場本就與獵場相隔甚遠, 下官既是負責春獵的常侍,自然也不能玩忽職守。」
「可是陛下!」
他話音一轉, 復又傾倒在地, 「有一夥內侍端著壺茶尋來了馴獸場, 說是陛下體恤微臣多年勞苦, 特意賞下今春的廬山雲霧。」
「臣, 臣......」王鄢的話沒說完, 但在場的人都明白後來的事。
高宗卻皺了眉,責備道:「你也是跟朕多年的老人了, 怎麼還在這種事上栽跟頭!朕果真要賞賜臣下東西,哪次不是派徐進良親自去?」
王常侍的肩膀一抖一抖, 聽了訓斥也不敢辯駁,只訥訥道:「陛下,微臣高興啊。」
說著抹去了眼角的淚,嘆了口氣,滿腔愧疚,「自打微臣來了上林苑任職,便是離天子萬丈之遙,微臣乍一見到那內侍,微臣老糊塗了啊!」
高宗無奈地看著王鄢,眸中閃過一絲不知所措,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麼,臨了只道:「罷了,是朕疏忽了。你可還記得那內侍的模樣?」
王常侍眉頭緊皺,可說的話卻讓人一頭霧水,他道:「中等身量,面白無須,長相,他的長相微臣實在是記不清了,只記得或是三十多歲,也或許是四十多歲......」
他說的迷迷糊糊,在場眾人聽的也迷迷糊糊,但一旁馴獸場上的官員還是紛紛應和,給出的線索卻各不相同,甚至南轅北轍。
「下官記得那人斷了半邊眉。」
「胡說,那人分明是濃黑的劍眉,嘴角還有個痣。」
「可是臣怎麼記得那人......」
這群官員一開始還注意著討論的音量,見所有人跟自己的看法都不一樣,越說越激動,主帳中的聲音也愈發吵鬧,直震得高宗耳朵發脹。
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長臉小廝疑惑地撓了撓頭,輕聲嘟囔,「我怎麼看見他是個跛腳。」
但他的聲音太小了,頃刻之間被這群官員的聲音壓過去,瞬間消散。
高宗怒道:「朕還在這裡呢!如此吵嚷,成何體統!」
場下眾人瞬間噤聲,不敢再言語。
旁聽的裴景琛心頭卻愈發疑惑,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探究之意。
明明是同一個內侍,怎麼會有截然不同的說法?難道這人還能有千張面孔嗎?
這樣想著,他略微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蕭承豫,這人倒是面色從容,毫無驚詫之意,觸到他的視線,還略略點了點頭。
裴景琛報之勾唇一笑。
若是深究起來,他其實並沒有要揪出幕後黑手的想法,此局布的如此詳盡,根本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在每一步棋之下都備了後手,真正的設局者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範?此番若不是他早上替顧長靖瞞下了比試作弊的事情,秦大公子又找對了人,加上那姑娘聰明果決,他又怎麼可能輕易脫身?
好在走的每一步,都避開了對方的殺招。
此事他心知肚明,想殺他,必定是為了他手上的收鹽權。
既然如此,他偏將這件事鬧到高宗面前來,讓這事遮掩不住,撕開這群人的狼子野心,讓這算盤落空。
這時外面的宮人揚聲道:「桓王殿下到!」
桓王還穿著早上那件深藍色錦緞直裰,進帳看到這些烏泱泱跪著的大臣,心頭同樣一震。
高宗見他姍姍來遲,心裡更是憋著一簇火,見他神遊天外的樣子更是生氣,不由分說地罵道:「朕早早便讓徐進良去喊你,你現在是不是連朕的話都不放在眼裡了!」
桓王額頭冷汗直冒,因這事本就是自己理虧,也不好解釋什麼,只訥訥道:「父皇,兒臣、兒臣再也不敢了!」
好在高宗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並未追問原因,只擺擺手讓他坐在一邊的梨木椅上。
滿頭大汗的桓王如蒙大赦,踉踉蹌蹌地坐在了椅子上,抬眼看到沖他露出一抹笑的裴景琛,又想到方才仲先生那邊傳來的消息,心裡更是冰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