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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中了墨屏背後主子的真正目的,秦姝意現在也不再收斂鋒芒,左右已經撕破了臉皮,還有什麼好怕的?
她一早囑咐那人萬萬不能離席,上林苑出了刺客,他身為皇室宗親自然不能離場,想必自己被人綁了的消息也還沒傳到他耳朵里。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只是萬一這設局的人見他沒來,一氣之下將自己殺了?
想到這兒,秦姝意的心中情不自禁地閃過一絲不舍的情緒,死亡曾經離她那樣遙遠,現在又離她這樣近。
又要死了嗎?
秦姝意身上忽然有些發冷。
林中細碎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秦姝意靜下心來,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
不怕,該說的她都已經提早告知了父親,爹爹和哥哥必然不會重蹈上一世的覆轍,有裴景琛和五皇子暗中相助,秦府自然無恙。
這就夠了。
只是,這輩子她還是死在了蕭承豫前頭,心中難免憤懣不平,她尚且沒親手了結了蕭承豫的性命,真是可惜啊!
不經意間,她又碰到了袖中的刀,心中百感交集。
秦姝意感慨,自己真是這世間最合格的盟友,只願裴景琛莫要意氣用事,識破背後之人的詭計才好。
不過片刻,墨屏已帶她來到了密林的最深處,麻利地將她捆在樹上,威脅的語調顯而易見。
「秦姑娘,你很聰明。只可惜命不好,冤有頭債有主,你心中若有怨氣,也知道該去找誰報仇。」
秦姝意神色淡然,似乎對此毫不在意,反而冷聲開口道:「你們真當旁人都是傻子嗎?借我針對國公府背後那位,待事情敗露,你效忠的真主子便是萬劫不復!」
墨屏拍了拍手,身後的林中發出簌簌響聲,驀然出現幾個蒙面的黑衣死士。
這侍女也笑了起來,只是一笑便牽動了左臉上的疤,十分不倫不類,滑稽的很。
她走上前去,淡定地反問:「可是秦姑娘,你若是死了呢?」
「既要送姑娘上黃泉,奴婢也不妨說的直白些。這局無論是進還是退,姑娘都是必死的那一個。」
「若世子來了,自然得照應著姑娘,離開這裡時一定是半殘之身,姑娘一介女流毫無自保能力,一個拖油瓶只怕比世子死得更早。」
「若是世子不來,屆時姑娘葬身虎口,便是遭了無妄之災。姑娘的父兄分明早早求了世子,世子卻不理不睬,故意擱置此事,秦尚書愛女心切,必然不死不休。」
墨屏笑著說完,抬起頭露出帶疤的臉,目光陰狠,「姑娘覺得我家主人大費周章設下這場春獵局,妙否?」
她死死盯著被捆在樹上的少女,迫不及待地想從她身上找到幾分驚慌失措的表情,但偏偏秦姝意面容平和沉靜,彷佛墨屏方才說的與她毫無干係。
墨屏氣極,忍不住上前兩步道:「秦大小姐,你沒有心嗎?國公府那位視你如珍如寶,你竟真的對他毫無眷念嗎?」
刀還藏在袖中,秦姝意側了側身子,耐心地解釋道:「墨屏姐姐,你真是目光短淺,這話說的好沒道理。」
找了個隱蔽的姿勢,她又說:「你見哪個成就大業的男子會為了個女人失掉分寸的,你家主上能想到的,焉知世子和他身後那位看不破呢?」
「若我是你,此時便速速離去,逃命要緊,免得一會被御林軍堵殺。還有啊,既是死敵,如此輕視敵人可是兵家大忌,姐姐背後的主上亦不明白這個道理麼?」
聞言,墨屏果然露出了幾分為難的表情,但她還是惡狠狠地剜了秦姝意一眼,喝斥道:「激將法對奴婢可沒用。」
說罷又伸出手,撫上少女的那張臉。
「姑娘長得真美,瞧這秀眉明眸,當真是我見猶憐。」墨屏的手上還帶著粗糲的繭子,彷佛在觀賞一件易碎的瓷器。
然而下一刻,她的表情卻彷佛地獄裡的惡鬼,馬上就要將秦姝意撕成碎片,眼中儘是不甘。
墨屏從腰間抽出隨身帶著的一把刀,擦著秦姝意光滑的左臉,緩緩地將刀身上移,輕聲開口。
「生死大事自然要憑姑娘自己的造化,但這張臉,奴婢還是能做主的。」
她右手上舉,就要把那柄刀往下刺去。
忽然林中響起一個青年的聲音,「你敢!」
墨屏被這話音一激,下意識轉頭去看。
不料手中的刀卻被青年擲過來的一柄摺扇擊落在地,她的手腕還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震得發麻,心中有些惴惴。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做她的主?」
說話的青年束著高馬尾,額間還配著一條鴉青色抹額,氣度清貴不凡,因著急匆匆趕來,額發微亂,倒添了幾分隨性,不損風姿。
那些死士見他這樣悠閒,也不敢貿然上前,反而扭頭看向不自覺退了兩步的墨屏。
墨屏見狀一聲冷喝:「愣著幹嘛?主人說了,殺裴世子者,日後加官進爵,可得黃金萬兩!」
似乎是被墨屏的話激勵到了,死士們也不再瞻前顧後,抽出武器蜂擁而上。
秦姝意遠遠瞧了裴景琛一眼,見他還是那樣恍若不在意的姿態,忍不住開口道:「世子小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