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頁
可若是不能,那他自然也不能再置喙收鹽一事。
方才被嚇得魂不守舍的眾人如今聽了這話,也漸漸回過神,品出這話里話外額外的意思。
他們當初聽了這周永的一面之詞,受他蠱惑,才下定主意要同裴世子僵持到底;可是如今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真正能護住他們的可不是眼前作威作福的商賈,而是那坐在龍椅上的人。
楊太守率先從涔涔的冷汗中反應過來,當機立斷跪地道:「世子大義,下官願誓死追隨,自當遵從上令,無有不從!」
不過眨眼間,除了周永之外的所有人都跪地叩首,齊刷刷地說了
同樣的話。
裴景琛對這些人心裡的彎彎繞繞清楚的很,當下卻也懶得譏諷揭破,目光只放在一邊依舊梗著脖頸的周永身上,沉聲問:「周老闆呢?」
哪怕周永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一張毫無血色的嘴唇崩成了一條直線,只能強裝讚賞地附和,「草民遵令。」
裴景琛此時臉上的表情才鮮活起來,帶了幾分真切的笑意,扶起楊太守,輕聲開口。
「諸位不必行此大禮,大人們今日肯幫裴某,就是幫了鎮守邊關的將士,就是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待裴某回京必將諸位所行告知陛下,論功行賞。」
他的話音剛落,門卻被人猛地推開,成均對房內的情景見怪不怪,直奔著屋中的青年大步走過去,附耳說了兩句話。
裴景琛聽完,臉上神色卻恍然一冷,眸中翻湧著濃郁的怒氣,方才的談笑風生頃刻之間消失殆盡。
他扯上周永的衣領,單手將人抵在牆上,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已經掐出了一道駭人的紅痕。
周永見事情敗露,卻並不慌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呵呵」笑出聲,一張臉猙獰至極,勉強從喉嚨里擠出幾句話。
「現在才反應過來?世子心計,不過爾爾。」
房內其他人見狀,大氣不敢出,雙腳宛如凍住,絲毫動彈不得。
周永又擠出一句細碎的話,「你可知道......那是什麼......藥?」
裴景琛捏住他脖子的力道重了一分,追問道:「說!」
命懸一線的男人露出瘋癲的神色,擺出破罐子破摔的姿態,「青樓里還能有......什麼藥?」
青年的眼中怒色更濃郁,眸光陰沉,五指漸漸合攏,頃刻之間就能聽到手中人骨頭碎裂的聲音。
成均覷著周永的臉色,眼底閃過一絲擔憂,連忙上前提醒道:「世子,這人此時還不能死。」
聞言,裴景琛掐著他喉嚨的動作微微放鬆,眸中恢復一絲清明,強壓著滿腹怒氣,「解藥呢?」
周永被人扔在地上,宛如一條喪家之犬,重重地喘著氣,啐了一口。
「哈哈哈,世子這話說得愚蠢極了!裴景琛,你見過哪個下毒的人會提前在身上備好解藥?」
他的話音微頓,彷佛想起了中毒的人,遂大發慈悲般的補充道:「這些你瞧不上的腌臢藥,裴世子真想不出來如何解麼?」
他的話音剛落,成均伸手鉗住了他的下頜,冷聲對青年道:「世子,他要自盡!」
虛空之中,眾人聽到一聲極輕的笑。
「設下如此毒計,你還想這麼輕鬆地死?」裴景琛拿起桌上擦酒漬的抹布,蹲下身與還在掙扎的周永平視,「做夢。」
說罷徑直將抹布塞到他口中,離開前又衝著房內其他默不作聲的人補充。
「約裴某來花樓,又在酒里下藥,妄圖握住本世子的醜聞,好讓裴某就範受制於人,這就是楊太守等諸位大人和老闆的誠意麼?」
楊太守聞言,率先跪了下去,頭磕得一聲比一聲響,「世子明鑒,周、周永的所作所為,下官們實在是不清楚啊!」
「是啊,世子,我們也是被瞞在鼓裡的人!」繼楊太守之後,在座的都開始表起忠心,磕頭的清脆聲響在包間中此起彼伏地響起。
青年懶得回頭看他們虛與委蛇的表情,十分不耐煩地說道:「好啊,諸位大人既然說自己是冤枉的,那後日就將所有的鹽引冊子整理好交上來吧。」
「諸位同朝為官,都是大周百姓,本世子原不想將這層遮羞布掀開,可諸位如今苦苦相逼,本世子只好來當這個惡人。」
「成均,把咱們這位出言不遜的周老闆帶走。」裴景琛回頭,瞥了地上形容狼狽的周永一眼,嫌棄的眼神絲毫不遮掩。
——
馬車雖是揚州的馬車,但車夫卻是個身上有功夫的家仆,也是恆國公府的人,此次喬裝打扮,亦是掩人耳目,方便行事。
如今這車夫卻繞著馬車打圈,神色驚惶,見紅袖樓里出來一道熟悉的身影,連忙迎上去,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夫人從樓里出來後,還未到半刻鐘就神色不對,小人以為夫人是身子不適,便勸夫人去車裡歇著,豈料夫人這一休息,卻更痛苦。」
裴景琛輕斥:「怎麼不去叫我?」
車夫哭喪著臉,也是神色為難,「小人要去時,被夫人攔住了。夫人說只是吃醉了酒,今夜才如此失態,沒有大礙。小人也是覷著空,這才告知了成大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