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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真正的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後生。
秦姝意親自將葉老大夫送出府,又特地找了兩個精煉能幹的家仆拿著藥房去醫館抓藥,看著面前空蕩蕩的街道,心中百感交集。
國公府雖則處在鬧市中,但是近來因為裴世子昏迷不醒,府內府外俱是重兵把守,故而那些原本喜歡聚集在此的百姓也都紛紛繞道而行。
如今看來,倒也是無意之中避開了一場禍事。
國公府闖進刺客的事情也不會大肆宣揚,否則若是有人想要藉此煽動民眾,人心動盪更麻煩。
街角傳來一陣陣馬蹄聲,應當是一隊人,秦姝意循聲望去,卻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為首的人穿著一身玄色窄袖直裰,面色凜然,正是前幾日被派去揚州的成均。
成均見到世子妃在府門口站著,同樣有些震驚,他翻身下馬,從袖中掏出一張捲軸,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秦姝意面前。
正要行禮時,卻被少女阻斷,「怎的回來這樣快?」
臨安到揚州,走水路若是順風的話,來回最快也要四天,如今成均卻只用了三天半,秦姝意自然心生疑惑。
成均面不改色地答道:「小人去時騎馬走的官道。」
秦姝意心下瞭然,恐怕面前的成均是連夜縱馬趕的官路,若是這樣,確實能在四天之內趕回來。
「夫人,畫像已經讓那人辨認過,確實是當年揚州的那個女子。」成均一面說著,一面恭敬地將捲軸遞給世子妃。
少女不急不緩地收回畫像,往他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呢?帶來了嗎?」
成均點頭,鄭重道:「他聽小人說是世子有事相求,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這人不會騎馬,故而小人賃了馬車,一會應該也快到了。」男子也順著她的目光往後看了看,低聲補充。
秦姝意眸中閃過一絲讚許,只要人帶來,日後的事情自然也省事不少。
在廣濟寺她和趙永說的話,虛虛實實,卻有一句是無比真切的。
那就是這位趙老闆並不是唯一的人證,就算沒有趙永,她也會找別的人來揭開宿敵的假面。
雨過天晴,一輪明日從雲層之後露出,青磚地面的水窪折射出淺淡的光亮,彷佛一顆顆破碎的玉石。
裴景琛大病初癒,又著了涼,徒留他一個人在房中,秦姝意也不放心。
當下不再久留,少女轉身進府,對著身後的成均叮囑道:「若是人到了,就把他叫到正廳來,我有事要問。」
成均鄭重地點了點頭,「小人領命。」
——
秦姝意回到房中,試了試青年的額頭,不見發熱這才放心,又遣侍女去接了一盆熱水,親自給榻上的人擦拭著胳膊和脖頸。
前後不過兩盞茶的時間,另一個前院的侍女來通報,說是成統領已經將世子妃要的人安置在了正廳,只等夫人前去問話。
少女給榻上的青年掖好被角,又整理好儀容,將放在桌上的兩幅捲軸一同拿起,這才輕輕地帶上門離開。
正廳里的人顯然等得有些焦急,卻也有些不自然,他在揚州時總覺得鹽行的周老闆府邸已然十分豪奢,來了京城才發現天外有天。
男人身材瘦小,五指間帶著厚厚的繭子,顯然與這樣清雅的環境格格不入,露出幾分羞窘。
甫聽到一陣腳步聲,又見周圍的家仆侍女都俯身行禮,他這才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女子。
秦姝意任他打量,卻沒著急說話,也沒坐到主位上,而是站在了男人對面。
「我記得你叫四猴?」
是反問的語句,可是少女的嗓音卻十分篤定,彷佛這樣的問話只是稍作寒暄。
四猴見她剛進來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微怔,又壯著膽子抬頭看了一眼她的面容,只覺得眼熟。
恍然,他想起了一道身影。
在揚州酒樓里,那個公子哥,現在更該稱之為世子的貼身小廝。
二人身形相仿,舉手投足之間也是極為相似,只是面前的姑娘顯然比當初那個男裝打扮的小廝更為秀美清婉。
秦姝意主動開口解了他的疑惑,「你我在揚州也曾有過一面之緣,我給諸位遞過銀兩。」
「是,是你。」四猴聞言一喜,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面前的既然是熟人,他心中的不安也被衝散不少。
然很快,他又疑惑地看著面前風姿綽約的人,低聲道:「小兄弟,你怎麼突然又換成了這副打扮?」
秦姝意只含笑不語,一旁的成均忍不下去,出聲解釋,「什麼兄弟?這是我們世子妃。」
四猴又是一驚,手無措地搓著自己粗糙的衣角,作勢要跪,嘴裡喃喃道:「小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世子妃......」
少女虛虛扶住他,輕聲道:「無妨。」
說罷轉身坐到了男人對面的座位上,將手里的捲軸放在桌上,鄭重開口。
「想必在來的路上,成統領已經講過帶你來的目的,應當不需要我再贅述吧?」
四猴連連點頭,「是。成大統領讓草民辨識了夫人手上的畫像,草民絕不會認錯,畫上的就是周家的那位小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