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盧月婉站在帳外,看見另一邊還站著個眼生的侍女,便隨口問道:「你是在哪裡當值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聞言,春桃知道她這是弄錯了,便自報家門道:「回盧二小姐,奴婢是禮部尚書府的侍女,這次是陪著我家姑娘來看盧大小姐的。」
原來是尚書府的。盧月婉眼底閃過一抹不悅。去年廣濟寺一行,這秦家大小姐讓她暗地裡吃了個啞巴虧,有苦說不出,她可是到現在還沒忘。
臨安眾人都知道這秦家雖有些清高,但一門父子皆是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
偏偏這秦家小姐只同她這位空有才名、全然不懂得半點變通的大姐姐交好。
待祖父咽了氣,這御史府還不是由她母親說了算,屆時哪裡還會有人置喙什麼嫡庶,只怕到時要風風光光娶她過門。
可惜這秦姝意好像被豬油蒙了心,偏不明白此間的道理,不識時務。
然盧月婉又想起母親叮囑過的事情,還是免不了要裝出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
她對著春桃笑盈盈點頭:「原來是秦姐姐。」
說著便掀簾走了進去,見了秦姝意更是驚喜萬分,熱切地開口。
「秦姐姐是稀客,亦是貴客!今日秦家姐姐來訪,大姐姐怎得不遣人與我通傳一聲,婉兒也好回來同秦家姐姐說說心裡話。」
這話一出口,秦姝意只在心底冷笑,只怕是又在千方百計地想著該如何害她,怎麼會好端端地同人推心置腹?
盧月凝聞言眉頭輕蹙,反駁道:「婉妹妹這話說的怪,小宮人一來喊,你便同姨娘歡天喜地的出了門,這去了哪裡、同誰見面亦不曾告訴我,此番姐姐可真是有心而無力。」
話音剛落,盧月婉臉上掛著的笑便有些勉強。
她這位嫡姐素來跟節木頭似的,從不與人起爭執,今日不知躥了什麼火,倒將錯反推回了她身上。
她露出幾分不悅的神情。
可盧月凝就像沒看見一般,自顧自說完後,恍若不在意地端起杯茶,小口啜飲起來。
倒是一旁的秦姝意覷著她的神色,又瞥了一眼雲淡風輕的盧姐姐。雖也覺得心中暢快,但面上依舊忍著,反而主動招呼道:「二小姐過來坐。」
這分明是御史府臨時歇腳的帳子,秦姝意卻從容不迫,周身露出一點壓迫的氣勢。
盧月婉見有人遞台階,自然順其自然地坐了過去,笑道:「婉兒知曉秦姐姐心胸開闊,必然不是那等斤斤計較之輩,下次姐姐再來,婉兒必定要多和姐姐聊聊呢!」
少女的眼睛一眨一眨,神情怯怯,瞧著這周身氣質倒有點眼熟,只是秦姝意一時間還想不起來,只能暫時擱置。
她對著盧月婉淺淺一笑,「不礙事的,本來打算同令姐說上幾句話就走的,如今既然二小姐回來了,正巧我也有事想問問二姑娘呢。」
盧月婉聽她前半句分明是依舊將她那位嫡姐放在首處,此時找她攀談亦不過是全個面子,心裡對秦姝意的厭惡不由得更重了幾分。
但聽她又想打聽事,也不禁有些好奇,便冷冰冰地說:「秦姐姐但問無妨。」
一旁喝茶的盧月凝顯然也不知這位秦大小姐葫蘆里又賣的什麼藥,一時也有些疑惑。
但見她神色從容沉靜,也不便打斷,只默默地聽她要問什麼。
秦姝意的一雙桃花眼中含著笑意,姿容明媚,頰邊漾出一個淺淺的梨渦,問道:「二小姐可認得一個左臉帶疤、名喚墨屏的女使?」
盧月婉被問得一頭霧水,下意識皺了皺眉,冷聲答道:「不認得。」
秦姝意仔細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只是狐疑,卻不急不躁,心裡便有了三分主意,只怕這二小姐並不知道今日的謀劃,亦未曾參與。
不過。
她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恍若不在意地問道:「方才,二小姐和令慈是去探望皇后娘娘了嗎?」
盧月婉蹙眉瞥她一眼,「自是沒有,我等皆是官眷,若無陛下准允,怎能私闖皇帳?」
秦姝意卻「咦」了一聲,眼中也帶上一抹疑惑的神色,低聲問道:「皇后娘娘尚在病中,宮中還有哪位貴人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邀請官眷敘話?」
「這是我同母親的私事,不便與外人道,亦不勞秦姐姐費心了!」盧月婉似乎十分不想她深究追問,漲紅了臉搪塞過去。
秦姝意心下瞭然,這話便到此為止了,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雖然如此,但總覺得這盧月婉是在刻意隱瞞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若墨屏的事她沒扯謊,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這個墨屏,根本不是御史府的人。
——
上林苑的官眷都有自臨時歇腳的帳子,更遑論這些皇親國戚了。
寧婕妤端坐在帳中主位,下首正坐著一個婦人,拿著本《大周圖志》,掀開一頁,伸出纖長的手指,一寸寸地撫上圖上的每一處山林河流。
那婦人穿著一身蜜合色花卉圓領褙子,雲鬢上斜插一支三翅鶯語珠釵,耳墜素色垂珠耳環,雖不算美艷,勝在周身氣質溫婉親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