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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潛意識裡覺得此人蠢笨,掀不起什麼風浪,故而也從不將他當個人物,更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卻驀然反應過來。
桓王蕭承軒也是皇子,母妃是高位貴妃,外祖又是帝師太傅,門生遍布天下,他怎麼可能安心當那富貴閒王?
大周的天下,他分明也是想要來爭上一爭,分一杯羹的。
這樣想通之後,秦姝意的心反而平靜下來,不怕明處攔路的豺狼虎豹,只怕那角落裡的明槍暗箭,那才是真正的防不勝防。
裴景琛又將顧長靖喊了過來,囑咐了幾句,顧長靖二人依照來時的路向著上林苑走去,裴景琛卻轉身從另一個小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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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的甲士們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只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唯恐打擾到主帳里的聖人,方才那帳子裡一盆一盆地往外倒血水,落在眾人眼裡更是不妙。
而臨時搭起的側帳與之相比,氣氛就要輕鬆許多。
仲京才從兩位主子的帳篷里出來,又要小心防著周圍的宮女太監,人多眼雜,自然是要萬分注意,現在進了側帳,才算稍稍沉下心來。
帳外眾人心情沉寂,這側帳的主人卻十分閒適,還在悠悠然地研磨作畫。
筆下雛形盡顯,正是那頭白虎。
此計初施,仲京便派人過來傳了消息,說是裴世子拿到信一刻也沒有耽擱,直往林中趕。
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吶!
便是今日裴皇后為父皇擋了那把刀又如何?一個病怏怏的兒子,一個殘廢侄子,就算父皇有意提拔恆國公,照他那個歲數又能活幾年?
屆時這天下於他,便如探囊取物。蕭承豫心中暢快無比,只覺得透過這張白虎圖已經看到了裴景琛掙扎求生、苟延殘喘的醜態,連帶著下筆時的墨汁都露出幾分飄逸。
他看了一眼安靜站在一邊的仲京,贊道:「你辦事我一向放心的,只是這次派去的人你倒沒向我報,難不成是母妃撥了人?」
仲京拱手:「如殿下所言,正是娘娘特意挑的,名叫墨屏,從小養大的死士,性情穩重可靠,自然是衷心得很。」
蕭承豫淡淡一笑,又道:「這點小事,本不必驚動母妃的,難免叫母妃掛懷。」
聞言,仲京又耐心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若是沒有墨屏,只怕此番行事不會這般順利。」
「哦?」蕭承豫略略看他一眼,又繼續勾勒著筆下白虎粗壯如鋼刀的虎尾。
仲京繼續說:「此番正是讓那墨屏扮成御史府盧大小姐身邊的侍女,這才順利騙了秦家小姐,不然只怕還要費些功夫。」
蕭承豫聽完心頭一凜,眉頭緊擰,筆下的墨汁已經氤氳成一團黑,白虎圖因這繚亂一筆徹底作廢。
他卻無暇顧及桌上的圖,只看向站在一旁的仲京,訥訥地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誰家姑娘?」
第35章
仲京見他神色恍惚, 也不由得鄭重起來,肯定地回答道:「屬下說,是秦家姑娘啊。」
蕭承豫幾乎握不住手中的毛筆, 語氣猶疑,「可是禮部尚書府的秦大小姐?」
仲京點頭。
蕭承豫的怒氣卻鬼使神差地湧上心頭,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重複地說道:「怎麼會是她呢?那日和裴景琛同行的竟是她麼?」
仲京已經許久沒見他這樣失神,上一次這般情況還是因為殿下連日做噩夢, 故而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可是現在分明好事在即。
他又走上前,站在蕭承豫面前, 低聲道:「殿下,您怎麼了?屬下上次來時本想將這女子的身份告知殿下,但殿下駁回, 屬下也不好再提, 可是此事辦的不妥?」
蕭承豫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頓覺不妙,忙道:「與你無關, 原以為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卻未料竟是秦淵的妹妹。」
想到這兒, 他的話音頓了頓, 又道:「備馬。」
仲京心頭疑竇叢生, 還是問道:「殿下此時趕去, 怕是已經晚了,再說了, 您現在過去不是會平白引人懷疑嗎?此局已成,經不起任何岔子啊, 殿下!」
蕭承豫的目光卻愈發恍惚,很快他又恢復了那樣篤定的語氣,下意識地反駁道:「不晚,只要去了,就不算晚。」
仲京見他已然打定主意,左右不得,索性撩袍跪了下去。
蕭承豫看他一眼,大步向外走去,解釋說:「本王只去將秦小姐帶回來,屆時整個禮部尚書府都要銘記本王的恩德,自然甘心受本王驅使。」
「可是......」仲京還想再勸,觸到他凌厲的眼神,鬼使神差地低下頭去。此局從最初便是為了離間禮部尚書府與裴世子,進而削弱五皇子背後的勢力。
這秦姑娘原本就是一塊必死的餌,現在殿下卻要橫生變故,救一枚棋子。
仲京覺得自家殿下似乎對這位秦姑娘有所不同。
便是未來的穆王妃,姜三姑娘,殿下利用起來也是毫不心軟,原本不知這秦姑娘身份時,看著心情也是極好,可是現在卻一反常態。
偏偏他只是一個僚屬,無法左右主上的心意。
蕭承豫剛抽出兵器架上的長劍,正要往外走,一雙保養得宜的手先撩開了帳子,走了進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