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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王鞏,我覺得他正如子瞻描述的一樣,是個熱情、開朗的青年,他的臉上總是掛著明快的笑容,一身簡潔的墨綠長衫更顯俊逸灑脫,真的很懷疑他這樣的人是否也會有憂愁。
很快,我緊張不安的情緒就消失在子瞻和王鞏幽默風趣地談話之中,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而我也難得的把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以外的事情上,儘管美食當前,卻也有了食不知味的感覺。
「好久沒與你比試了,還真有些技癢。難得今□□雲也在,這樣吧,咱們每人為朝雲畫一幅畫像,看看誰的更出色,怎麼樣?」王鞏一邊興高采烈的說,一邊沖子瞻頗有暗示意味的擠眉弄眼。
子瞻看了看我,微微一笑。「那好吧,不過,輸的人可是要按老規矩答應對方一個要求的,到時候,可不許抱怨哦。」
王鞏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除了上次比賽書法輸給你而要學彈琴以外,我什麼時候抱怨過,不過也好,起碼現在我也能彈一兩首曲子了。」
聽了他們的話,我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剛剛吃飯已經坐了大半天了,莫非要再坐半天,還要一動不動?!我現在突然有些懷念數位相機……不過,我是不會被這點小問題嚇倒的。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們兩個並沒有要求我坐著不動或是擺出什麼姿勢,而是鋪紙磨墨之後,便開始動筆作畫。他們兩個下筆時都很肯定,可見信心十足,只是子瞻的眼神中多了一份輕盈的溫柔。他會把我畫成什麼樣子呢?是柔美?活潑?還是文雅大方?不過,不管怎樣,在他的畫中,我的眼神想必一定是柔情萬千的吧,實在是因為我看向他的眼神中大多時候只有這種表情……不行、不行,我到底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是有妻室的人,我現在只是他的朋友而已,不是決定了嗎,今生只要能做他的知音人就夠了,不要再做這些讓人誤會的事情了。和他重逢的兩個多月中,我已經得到了太多不該屬於我的東西,他充滿愛慕的目光,溫柔體貼的關懷,我不該自私的占有這些的。他是我的好朋友,只是好朋友,不要再用對待情人的方法對他了,我不能再讓自己陷進去!
就在我胡思亂想、魂游天外的時候,他們兩人已經畫好了,正在互相比較。
「實在是不行,畫的一點也不好。」子瞻看著自己的畫一邊搖頭一邊感嘆。
王鞏伸過頭來看了看子瞻的畫,「什麼不好啊,儘管我不想承認,可還是不得不說你畫得更勝一籌,我雖然畫出了朝雲的形貌,可是卻沒有把握好她的神韻,看來果然是你更了解她,呵呵。我也真是笨,竟然提議和你比賽畫朝雲,應該找個你我熟悉程度一樣的人才公平的。」
「你們畫好啦,我也要看看。」我邊說邊走了過去,只見他們兩人畫得都十分形象、栩栩如生,不過,仔細看來,會發現子瞻畫的更加神似,在他的畫中,我正在撫琴,臉上的微笑溫柔且平靜,而且,我左邊的嘴角微微上揚,記得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孤兒院的張阿姨曾經說過,我在微笑的時候,左邊的嘴角總是會不自覺地微微抬高一點兒,沒想到,和我相處時間並不算長的子瞻竟然細心的發現了這一點。而在王鞏的畫中,我是一位衣帶飄飄、依山遠望、目光深邃的女子,身旁煙霧繚繞,好似分辨不出天上人間。細看下方的題詞,竟是「巫山腳下思神女,子霞峰上望朝雲」。想來是子瞻告訴他我的字叫子霞。其實我那時候說的是「紫霞」,原因是我很喜歡《大話西遊》里的敢愛敢恨的紫霞仙子,想不到竟被子瞻理解為「子霞」了。也難怪,「朝雲」、「子霞」的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巫山神女。我不禁又想起以前曾經做過的有關瑤姬的怪夢,發現世上還真是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巧合。
同時,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謙虛真的是咱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這還叫畫的不好,我要是有他們一半的水平,早就到處向人家獻寶了。
「我不覺得不好啊,是你們要求太高了吧,我認為畫的已經很像了,簡直和數位相機有一拼。」我的話剛剛出口就後悔了,不過算了,又不能倒帶,還是趕快想想怎麼做名詞解釋吧。
果然,子瞻和王鞏聽了我的話都是微微一愣。
「數馬相稽是什麼人,也是位書畫名家嗎?我真是孤陋寡聞,怎麼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王鞏一臉的迷惑與遺憾,惹得我直想笑。
「是這樣的,他是我家鄉的一個隱者,不喜歡張揚的生活,可能是他為人低調的關係吧,所以了解他才華的人並不多。」為了避免麻煩,我還是順水推舟的說個白色謊言吧,相信上天會原諒我,不會讓我掉大牙的。
王鞏聽了我的話,更開心了,「原來是這樣,那麼你的家鄉在哪裡呢,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去拜訪一下這位高人。」
「我的家鄉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只是個偏僻的小山村,沒有名字。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那裡,現在恐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這謊話說得也太沒水平了,我自己都不信,不過,希望王鞏真的和看上去一樣天真好騙。至於一直若有所思的看著我且一言不發的子瞻,我已經不抱任何幻想他能相信我說的話了,但求他千萬不要拆穿我就好啦。
「這樣啊。」王鞏的聲音里充滿了遺憾。
看樣子,他是真的相信我的話了,謝天謝地,真的是應該殺雞還神。<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