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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少找我背黑鍋。每次你偷跑出去玩,我們都會被母親罵得半死。」翠屏姐姐一邊說,一邊緊緊拉住我的手不放。
「……」我被這個反覆發生的老套橋段弄得有了抓狂的衝動,有些不耐煩的用哈癢掙開了她的手,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放心,母親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我一會兒就去了南天門,還犯禁看了下界,母親也看到了,她勸了我幾句,說『還是天上好,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綾羅綢緞,可以免受輪迴之苦,又自在逍遙……』」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上前握住她的手,很有誠意的看著她,「我想知道的是——然後呢?然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每次到關鍵的時候就卡帶了,這是什麼影碟機呀,能不能往後倒倒帶啊?你每次都和我說同樣的話,你不煩嗎?」
翠屏姐姐聽了我的話,微微愣住了,一言不發、表情嚴肅的凝視著我。
「莫非……我真的惹得母親生氣了,這便是她對我的懲罰——讓我永遠活在這幾個時辰中,經歷同樣的事情,遇到同樣的神仙,說同樣的話,永遠反覆的過同樣的生活?」
然而儘管我很有誠意的看著她,她依舊不說一句話。
「拜託,看在姐妹一場的情分上,你倒是說句話呀。」她不理我。
我出動了她最害怕的哈癢,她還是不理我。
正在我考慮要不要動用暴力的時候,她終於開口了,「你答應帶給我的禮物呢?」
我暈,沒想到她還在惦記這個。
「好姐姐……」我像個橡皮糖一樣粘到她身上,努力做出懊悔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忘了帶嘛。你也是知道的,我的記性不太好,就饒了我這回吧。你能不能換個要求啊,我一定答應。」
「好啊。」她看了看我,語氣輕快的答應。
「真的?」我興奮得不得了,眼睛發出亮光,你快說是什麼要求?」
她凝視著我的眼睛,緩緩的說出條件,「把你帶著的蓮花耳環送給我。」
「什麼?姐姐,我是從不帶首飾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耳垂,我愣住!我又摸了摸,兩邊都摸了摸,仔細摸了摸,我無語……
「怎麼樣?只要你把它們摘下來給我,我就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這個……」不知道為了什麼,我一想到要把它們摘下來,心裡就很痛,覺得十分不舍。「你能不能再換一個要求呢?例如,我把這條手帕送給你怎麼樣?」
翠屏姐姐聽了,無奈的搖了搖頭。「痴兒,痴兒……」
「你不喜歡手帕呀,那這個荷包你覺得怎麼樣?」
我邊說邊解下身上的荷包想要賄賂她,可是她卻轉身離去,不再理我。
「喂,翠屏姐姐,你別走呀,要走,也把話說明白再走嘛!喂,餵……」
我張開眼睛,無奈的發現這場夢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到關鍵的時候就盪機。我習慣性的往左邊靠去,想要尋求熟悉的溫暖,卻意外的發現左邊的床鋪空空的,這才想起子瞻被王鞏和子由拉著去秉燭夜談、昆仲情深去了。想起剛剛所作的夢,再加上沒有子瞻在身邊,突然覺得有些寂寞。於是我披衣起身,推開窗戶,只見皓月當空、繁星點點,不由得興起了出去散步的念頭。
我披上了厚厚的披風,把自己包得暖暖的,為了欣賞夜色,因此沒有帶燈籠,今夜月光明亮,再加上我對東方府熟悉得不得了,因此絕對不會出現迷路等問題。
我隨心所欲的在花園中閒逛,一邊欣賞月色,一邊體味著這份孤寂帶來的清明,不知不覺,我走到了當年初見棉花糖的那個迴廊,再往前走,就到「有心亭」了。我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明月夜,就是在這個亭中,一抹深藍色的憂鬱身影吸引了我的視線,仔細想想,逸大多時候都是喜歡穿深藍色的衣服,都說藍色是寂寞的顏色,那麼深藍,是不是意味著更深的寂寞呢?這些年,我漸漸發現,逸的身上有一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如海水般深刻的孤獨,這種孤獨仿佛已深深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任憑誰也無法抹去。多少年了,無數年輕美貌的才女佳人都無法留住他輕風一樣的心,看著他如此固執的拒絕幸福,我心裡既酸楚、又難過。記得以前這亭子並不叫「有心亭」,而是叫「溢翠閣」。但是自從那夜之後,逸便給它改了名字……
我正想要去亭子裡坐坐,卻被一陣熟悉的對話聲打亂了腳步。
「大哥,你不要每次提到這個問題就用逃避來解決嘛。這樣對你自己很不公平,對深愛你的人也很不公平……」
「我沒有逃避,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是你們依然不明白。」
是逸和邈兒,他們的聲音是如此嚴肅、如此傷感。究竟是什麼事讓他們這麼煩惱呢?說實話,我真的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不過,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既然他們沒有和我說這件事,就一定有他們的理由和苦衷。那麼,我就不要在這兒聽風了,還是儘快找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趕快溜走吧。不過,這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十分有難度。想想當年的經歷,我還從來沒有成功的靠近逸而未被他發現的時候呢,何況他們現在已經走得這麼近了,怎麼辦?
「她早就已經嫁給蘇公子了,都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你還是始終放不下呢?而且,她曾親口對我承認,她只深愛蘇公子一個人,心裡根本就沒有你。你何苦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而放棄自己一生的幸福呢,值得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