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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插嘴,聽逸把話說完嘛。」子瞻拉拉我的衣袖,對我使了使眼色,的確,這個時候打斷人家的話確實是不太好。
「是的。這個寶物就是著名的『一捧雪』,是我父親在一次外出行商的途中機緣巧合得到的。」
「什麼?」
「什麼?」
我和子瞻的驚呼聲同時響起,而且,我的聲音似乎更大一些。
開,開玩笑的吧,「一捧雪」是明代有名的玉杯好不好,怎麼會驚現於宋朝呢?這太誇張了吧。莫非是我記錯了?不會啊,這麼出名的傳奇玉杯我怎麼會記錯呢?何況它還是我上《寶石鑑賞》這門選修課時最喜歡的寶貝。
我記得「一捧雪」玉杯基調為白中略透淡紅,底部呈暗褐色,雕琢精美,巧奪天工,杯身呈五瓣梅花形,杯底中心有梅花的花蕊,杯身外部攀纏著一枝疏影橫斜的干枝梅,杯似眾星托月,花猶暗香浮動,玉杯斟上酒後,由於酒液波動,折射杯底梅花花蕊,給人一種「酒入玉杯,有雪花飄飄」之感。經故宮博物館鑑定:玉杯「一捧雪」為明代工藝,玉杯出自新疆和田,玉質晶瑩,構思巧妙,雕琢精細,為明代玉器之上品。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捧雪」竟然會在北宋出現?莫非是歷史記載有誤?它本來就存在已久?真是混亂啊。不過,想起明史上記載的為了爭奪這個寶物而發生的那許多驚心動魄的血案,真是讓人不寒而慄。看來,擁有它,的確不是一件有福氣的事情。
「就是因為這件寶物,我的父母招來殺身之禍。他們在蘇州的老宅里遇害時,我正在京城忙於生意上的事情,等我趕到,已經晚了,看來是兇徒為了消滅證據而故意燒毀了整座宅院,值得慶幸的是我的弟弟妹妹當時都住在京城的家中,這才逃過一劫。那時適和遙他們還小,我只是告訴他們父母是在一次意外的天災中亡故的。而我並沒有忘記仇恨,我在他們去世以後便一直在尋找元兇,多年後才偶然查到一絲線索:我父親一直帶在身邊的『一捧雪』竟然出現在我一位好友所開的當鋪中。我按照這個線索繼續追查,懷疑當年的慘案很可能是一個叫李元霸的人所為,我又花了兩年時間收集證據,終於弄清了事情的真相。李元霸原是在蘇州興隆鏢局的主人,由於生意上的接觸,他結識了我的父親,當他知道我父親擁有寶玉『一捧雪』以後,便想據為己有,因此才發生了那場悲劇。他得到『一捧雪』以後,便隱姓埋名,到杭州定居,從此,杭州便多了一個樂善好施的莫老爺,他便是莫雨晴的養父。不過總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儘管事隔多年,逸如今敘述此事,仍然唏噓不已。畢竟事關雙親之仇,誰都無法瀟灑的一笑置之。
「他還真會掩飾,誰會想到一個表面上和藹善良的老人家竟然會是當年的兇徒呢?」子瞻聽後,感慨不已。
「……」我已經陷入沉思:又是和李莫這兩個姓氏有關,莫非這就是緣分,『一捧雪』幾經輾轉,最後總是會被李莫氏收藏?可是,不對啊,時間不對,情節也不符合啊……
「你已經報了仇吧。」想來莫雨晴對他如此痛恨,應該是已經報了仇吧。
「已經報了。」逸語氣平靜,裡面沒有憤怒,卻隱約有著一縷無奈和遺憾。「我雖然報了仇,卻傷害了無辜的人,更是連累了你們差點送命……仇恨,真的可以因為仇人的死而煙消雲散嗎,顯然不會……」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人活著,就應該往前看啊。無論如何,明天就會是新的一天了。」我看著滿臉無奈、情緒低落的逸,心裡好難過,真想趕快想個辦法抹去他臉上的憂愁,讓他變回平時那嘻嘻哈哈的樣子。當然,我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你若是覺得對莫姑娘有所虧欠,就努力去彌補吧,畢竟,當年的血案與她無關,而你,的確是欠了她一份幸福。既然莫老爺已經過世,就把以往的仇恨放下吧,人生活在仇恨中,是不會快樂的,這個我想你也一定很清楚。你原本生性灑脫,不要再讓仇恨牽拌你的腳步了。」看來子瞻和我的想法一樣,心中常常懷有恨意,怎麼會快樂呢?
「謝謝你們,這些我也都明白,只是……做起來並不容易。」
的確,很多事情並不是能輕易放下的。
「至於莫雨晴,我的確虧欠她,如果她來找我報復,也是應該的……」提起虧欠之人,逸不禁滿懷歉意。
哎,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情,實在說不清楚究竟是誰對誰錯。似乎從每個人的角度來思考,他們的做法都是可以被理解和接受的,可是種種加在一起,則不斷構成了一個又一個悲劇。
不行,這氣氛是越來越低落,簡直快要結冰了,應該轉移一下話題比較好。
「那個『一捧雪』還在你家嗎?放在家裡沒事嗎?不會再有人打它的主意嗎?」其實我心裡最想說的是『我能看看它嗎?』,我當然知道這東西會招來很多麻煩,而我也沒想過要據為己有,不過親眼一見這富有傳奇色彩的寶物的願望還是很強烈的,人畢竟都有好奇心的嘛。可是,這東西牽涉到逸那麼多傷心的往事,我實在是沒辦法貿然提出要看看的。
聽了我的問題,逸果然笑了,笑得無奈,也笑得釋然。<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