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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瞻溫柔的看著我,反握住我的雙手,臉上的笑容溫暖如春……
兩天以後,我們一家人順利到達了京都。
重新回到京城的家中,唏噓感慨之餘又倍覺親切。
子瞻在朝半月,便被升為起居舍人,三個月後,又升中書舍人,不就又升翰林學士。 一時間,官運亨通,風頭一時無二。
人在高處,逢迎的人也自然很多,然而這種逢場作戲、爾虞我詐的官場生活也讓子瞻覺得十分無奈。
相比之下,和自己的親友、學生相處的時間,便成了子瞻最開心的時候。
除了文采斐然的秦少游以外,黃庭堅、晁補之和張耒三人都曾得到他的培養和薦拔。在子瞻眾多的門生和崇拜者中,他最欣賞和重視這四個人,他們既是師徒,更是摯友。由於子瞻的推譽,四人很快名滿天下,被稱為四學士。
他們四人造詣各異,受子瞻影響的程度不一,文學風格也大不相同。比如黃庭堅的詩自創流派,與子瞻並稱蘇黃;少游的主要成就在詞,但是他的詞卻不走子瞻的路子,而專以纖麗婉約見長。
在他們四人中,尤以黃庭堅最喜歡和子瞻開玩笑,二人常常鬥嘴為樂。除了東坡肘子外,子瞻還擅長燒魚。記得有一次,子瞻雅興大發,親自下櫥做魚。剛剛燒好,隔著窗戶看見黃庭堅進來了,知道他又是來蹭飯的,便慌忙把魚藏到了碗櫥頂部,想和他開個玩笑。
黃庭堅一進門便笑著說:「今天向子瞻兄請教,敢問蘇軾的蘇怎麼寫?」
子瞻笑著回答:「蘇者,上草下左魚又禾。」
黃庭堅又道:「那這個魚放到右邊行嗎?」
子瞻道:「也可。」
黃庭堅接著問:「那這個魚放上邊行嗎?」
子瞻迷惑的問:「哪有魚放上面的道理?」
黃庭堅指著碗櫥頂,笑著說:「既然子瞻兄也知曉這個道理,那為何還把魚放在上面?!」
一向才思敏捷的子瞻,卻也啞口無言,只能搖頭苦笑。
而一向喜好文學的過兒卻突然對武功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回到京城不久,便整天往東方府里跑,纏著逸教他功夫。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竟也小有成就,就連逸也不停的誇讚他天資過人、刻苦勤奮。
有一次,我們一家三口去東方府小坐閒聊,卻意外的遇到了莫雨晴。
自從上次在懸崖邊分開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
只見她身著一身深藍色衣裙,臉上少了些往日的厲色,雖然仍有些揮之不去的淡淡輕愁,卻是和善、溫柔了許多。
看她與逸的相處,似敵非敵,似友非友,隱約之間,似乎還透著一絲曖昧,真是讓人摸不清頭腦。我可以肯定,他們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些什麼。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就不得而知了。而逸又總是避免提起關於他和雨晴的話題,我也只能裝做什麼都沒看見了。
唉,要是邈兒在就好了,說不定可以從她口中知道些原委。聽子瞻說,皇上已經下旨招王鞏一家人回京,算算時間,我們很快便可以見面了。
一天,子瞻下朝回來,特意買了幾壇上好的美酒,我們一家人早早便到了東方府,專程為我們的好友逸慶祝生日。
由於逸不喜歡過於鋪張,所以只邀請了自家兄弟和幾位摯友。適和遙協同家眷,專程從蘇杭趕回京城,兄弟三人難得見面,覺得特別開心,似乎有著說不完的話。幾個年齡相仿的孩子聚在一起,也玩得十分快活。只是,過兒和東方濟還是老樣子,兩個人一見面,便又開始了爭著作兄長的老戲碼,讓人又是無奈,又覺好笑。
雨晴也來了,還帶著一把上好的古劍,說是送給逸的生日禮物。
只見這把古劍泛著藍色的清輝,銀色的劍鞘及劍柄上刻著複雜圖騰。
逸見到這把劍,不由得神色微變,眼中儘是疑惑及震驚,「你是怎麼得到這把劍的?」
雨晴凝視著逸的雙眼,臉上的笑容淡淡的,語氣輕柔平和,「這是我偶然間巧遇的一位得道高僧所贈,他告訴我,這把劍,可以解開我的心結。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相信。但是,漸漸的,我明白了它的神奇所在。現在,我把它轉贈給你,希望它也能幫助你解開心結,撥開心中的雲霧。」
逸愣愣的看著手中的古劍,呆了半晌。經由遙的提醒,才漸漸回過神來,略有些尷尬的向友人笑了笑,請大家繼續用餐。
「子瞻,朝雲,我敬你們二位一杯。」雨晴忽然站起身,向我和子瞻舉起了酒杯,「以前的陳年往事,就不再提了。就讓咱們共飲此杯,為這塵世間奇妙的緣分,也為這無法逃脫的宿命,為了人間無法捨棄的真情,也為了,為了這註定淒艷的榮幸,對,淒艷的榮幸!咱們乾杯!」
說完,雨晴便仰頭把酒一飲而盡。之後,她有些失神的坐下,嘴角仍然帶著苦澀的笑容。
我和子瞻愣了愣,也默默的把酒喝完,沒有多說什麼。
無意間抬起頭,我意外的看到逸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眼中有深情、有心痛,還有著淡淡的無奈及憂愁。
我的心裡忽然一陣難過,覺得十分煩悶。那種突如其來的濃重的苦澀仿佛就要溢出來一般,叫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慌忙低下頭,用喝湯來做掩飾。
怎麼會這樣呢?我的心裡為什麼會這麼煩亂,這種不好的預感又是為了什麼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