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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簡安眠下樓之後,照例先去沙發,向等待他的宴執陌道早安。
宴執陌從小綠論壇的八卦里退出來,熄滅了手機站起來,眸光淡淡地瞥了簡安眠一眼,沒有回應,徑直朝餐桌走去。
簡安眠微微一頓,敏銳地察覺到男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不過他也沒敢問,抿著嘴唇,像只小狗狗似的,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人的屁股後面到了餐桌,然後習慣性地站著沒動。
然而,宴執陌甚至都沒有像往常一樣幫簡安眠拉開凳子,自己徑直就坐下來了。
傻等著的簡安眠愣了愣,臉上頓時泛起了尷尬的紅色,低著腦袋,趕緊拉開椅子坐下了。
宴執陌在用餐的時候,通常都會特意坐在簡安眠的身旁,輕聲細語地照顧他,幫他擦擦嘴巴又擦擦手什麼的。
可是這一回,宴執陌卻第一次坐在了簡安眠的對面,垂著眼皮,優雅卻沉默地享用著自己的早餐,完完全全無視了面前的簡安眠。
簡安眠終於意識到了,男人對他似乎有什麼意見……
可是他最近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窩裡,哪裡都沒有去,什麼都沒有做啊?
簡安眠迷茫無措,又因為男人的冷臉而提心弔膽,甚至還有一絲委屈。
他沒有發現,他已經被男人慣壞了。
宴執陌一直以來都對他太好,以至於宴執陌的態度只要一變,簡安眠就受不了了。
換做最開始的時候,簡安眠哪裡敢對宴執陌鬧小脾氣。
簡安眠如坐針氈地吃著早餐,在腦海中細細將自己最近做過的所有事情全部數了一遍,愣是找不出來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好在宴執陌也沒想這麼僵持下去。
宴執陌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早餐,便站起來,一邊擦拭嘴巴,一邊低沉地說了一句:「吃完了到書房來找我。」
然後便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簡安眠雖然從來沒有讀過義務教育,但他從男人的聲音里,莫名感受到了一種只有上過學的小朋友才能體會到的「下課後到辦公室來找我」的驚悚感。
簡安眠味如嚼蠟地吃完早餐,磨磨蹭蹭地上了樓,來到宴執陌的書房門前,躊躇了半天都沒敢進去。
門內的人卻仿佛知道了他的到來,一聲聽不出情緒的低沉嗓音從門內傳來。
「進來。」
簡安眠咽了一口唾沫,只好硬著頭皮把門推開了。
他揪著下衣擺,小心翼翼地走到書桌前面,乾巴巴地喊道:「宴……宴先生?」
宴執陌淡漠地掀起眼皮,指尖不輕不重地叩擊了兩下桌面,沉聲問道:「簡安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
被直呼全名的簡安眠委屈地撇了撇嘴,是真的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不知道。」
「行,那我就直接說了,」宴執陌語氣忽地變得嚴肅起來,「前段時間,你是不是好幾次都被掛論壇了?」
簡安眠猛地從男人嘴裡聽到「論壇」這兩個十分網絡化的用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反問道:「宴執陌,您怎麼知道的?」
「如果不是牧子翁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在網上受了這麼大的欺負。」宴執陌從書桌後面站了起來,沉著臉一步步走到簡安眠面前,高大的身形十分有壓迫感,咬著牙問,「為什麼在網上受了委屈,不告訴我?」
簡安眠一愣,心虛地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擺說:「其實我沒覺得有多委屈,就沒想過要告訴您。」
——沒想過要告訴您。
不管有沒有覺得委屈,簡安眠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產生過要將這件事情告訴男人的念頭。
宴執陌深呼吸,雙拳不自覺緊握。
他知道,小朋友現在根本沒有將他當成自己的庇護,並沒有給予他完全的信任。
如果是真正的親密無間,應該恨不得將自己大的小的一切事情,事無巨細地告訴對方,並且絲毫不用擔心自己會打擾到對方。
簡安眠現在對自己還是敬畏居多,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做。
雖然他總是在強調,不要怕打擾到他,但是簡安眠短時間內根本改不了。
他早就知道的,感情不能一蹴而就,尤其是像簡安眠這樣敏感又嬌氣的小朋友。
沒關係,那就慢慢來。
他這輩子已經認定了簡安眠,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慢慢教導。
如果簡安眠不敢說,他就逼著簡安眠說。
如果簡安眠不敢做,他就逼著簡安眠做。
當習慣成為自然、自然成為依賴,簡安眠便再也離不開他了。
宴執陌忽地抽離了身子,一步步回到了書桌後面,拉開椅子,不疾不徐地坐了下來,深黑的雙瞳平靜地望著簡安眠說:「你是壞孩子。」
簡安眠心忽地一驚,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聽過男人這樣喊他了,現在忽然聽到,如同在他身體裡打開了一個隱藏的開關似的,簡安眠忽然著急起來,急切地想要男人原諒自己,急切地想要擺脫掉這個莫名讓自己煩躁的稱呼。
「對不起!」簡安眠慌慌張張地撲到男人的桌前,伸手想去抓男人的手臂,一邊可憐巴巴地道歉,「宴先生,對不起,我錯了!」
然而男人卻在少年即將碰到自己的前一刻,無情地抽走了自己的手臂,搖頭道:「不,我不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