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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聲走過去,將貓提起,劉海下的眼眸死寂沉冽,直勾勾地與那雙眼睛對視著,驟然笑開:「怎麼總是沒經過主人的允許就進來了。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這樣了。」
他說完,溫柔地撫摸著黑貓的毛髮,眼角眉梢的笑意卻未達眼底。
那雙烏黑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逐漸擴散,將所有情緒都吞噬乾淨。
黑貓「喵」了兩聲,掙扎著跳在地上,扭頭看了陳聲一眼,從半開的窗戶出去,重新回到樹枝上。
人說話聲解決了,哭聲還沒解決。
陳聲在別墅里翻找出一把匕首,由於很久沒用,上面都是鐵鏽,不怎麼鋒利,好在後面又找到了磨刀石。
陳聲坐在椅子上,開始磨刀,空蕩的別墅內只剩下刀刃每一次划過磨刀石的聲音。
那哭聲再也沒有響過,像是怕了。
月亮隱入雲層,天地無光,少年坐在窗邊,無視周遭的黑暗,動作不停。
樹枝上的黑貓打了個哈欠,在那聲音中逐漸閉眼睡了過去。
一小時後,陳聲清洗乾淨匕首上的髒東西,望著乾淨反射著寒光的匕首,滿意地拿起走進臥室,放在枕頭邊。
一夜無夢也無任何動靜,第二天天氣陰,沒多久密密麻麻的雨水落了下來,仿佛是從天空灑下的巨網,鋪在大地上。
陳聲拿著書坐在窗邊,感受著外面冰涼的風、潮濕的味道,翻了一頁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咳嗽了一聲。
進入這棟別墅後,能夠感覺出身體素質在緩慢下降,本就不怎麼樣,現在在窗邊坐了一會就著涼咳嗽起來。
一開始只是輕微的,到後面嗓子開始瘋狂發癢干痛,咳嗽幾乎不可抑制。
陳聲弓著背,捂著嘴,聲音沉悶痛苦,臉頰都因咳得太用力,爬上了一層緋紅。
捂著嘴的手指蒼白,指尖都似乎變得透明,陳聲喘著氣起身喝了一杯水,卻沒有什麼用處,再次彎腰咳嗽時,眼角飄過一個白色的影子。
他瞬間忘記了咳嗽,跟隨看過去。
別墅里空蕩安靜,什麼都沒有,那個白影跟錯覺一般。
少年唇瓣毫無血色,眸色卻異常深黑,容不得一絲光亮存在。
他摸了摸脖子,呼出一口氣,嗓子終於好了。
仰頭喝水時,白影再次出現,是一個低頭長髮飄飄,穿著白色長裙的東西,看不見臉,但不是陳霧。
他分辨得出陳霧。
拿著杯子的手緩緩收緊,由於握得太用力,指尖無法匯集血液而變白。
陳聲放下杯子,唇角緩慢上揚,忽略白影,從它身邊走過。
白影呆滯,就那樣跟在陳聲身邊,時不時想用黑髮去纏他,每次都被剛好避開了,巧合到白影牙齒咬得「噠噠噠」作響。
白影始終低著的腦袋慢吞吞抬起,眼看慘白或者是觸目驚心的臉就要露出,「啪嗒」一聲清脆的響動讓它一怔。
少年手裡拿著一個打火機,不斷地打開關閉,小小的橘色火焰無聲地訴說著威脅。
白影:「……」
它把抬起的腦袋重新低下,不跟著陳聲了,乖乖地站在角落裡,充當著透明鬼。
陳聲還在玩著打火機,黝黑的眸中倒映著火焰,卻無法將眼睛點亮半分,冰冷的眼瞳像是毫無生機的假瞳孔。
直到玩夠了,他才放下打火機,起身走進廚房。
白影跟上,漂浮在陳聲背後,然後壯著膽騎在陳聲身上,手隔著距離勾著他纖細的脖子,雙腿彎曲著,姿勢奇怪詭異。
切黃瓜的動作一頓,陳聲呼吸有些困難,他喘了一口氣,動作變得兇猛起來,仿佛切的不是菜,而是什麼讓他興奮激動的東西。
白影受驚,還是慫了,默默收回手退到一邊。
呼吸順暢起來,陳聲快速做好了飯菜,端放在桌上,去盛飯回來的時候,白影坐在對面,青灰色的雙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腦袋依舊低著,長發遮住了面容。
咽口水的聲音響起,一開始像是怕陳聲發現,還忍耐了下,最後越來越大,就怕陳聲聽不見把飯菜都吃光一點不留。
陳聲坐在對面,開始吃飯,絲毫沒受影響。
白影:「……」
它起身走到陳聲身邊,微微蹲下來,湊在陳聲耳邊,繼續咽著口水。
陳聲放下筷子,碗裡的米飯已經空了,白影自動當他吃好了,正想一口連盤子都吃了的時候,聽見少年問:「這裡除了你還有沒有不正常的東西?」
白影一呆,指了指窗外的樹枝。
「除了黑貓。」陳聲眼皮都沒動一下。
白影搖搖頭,繼續咽口水。
陳聲站起身,拿著空碗走進廚房。
白影湊過去張大巴,聽見一聲警告:「盤子不許吃。」
它連忙閉上嘴,等桌上多了筷子和米飯,拿起碗筷便開始吃。
從來沒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白影從一開始緩慢吞咽到最後風捲殘雲般解決掉。
吃完後它主動拿起空盤進入廚房,開始洗碗。
一人一鬼皆沉默著,只剩下流水和洗碗的聲音。
陳聲困了,書看不進去,躺在沙發上閉眼睡了一會,直到被冷風吹醒。
白影蹲在他身側,長發耷拉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十分駭人。
見陳聲醒了,它沒有再吹氣,而是揉了揉肚子,指了指窗外黑下來的天色,示意該做飯了,它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