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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拿開捏自己下巴的手,這次摸到了,卻推不開。
對方手指冷得像是冰,滾燙的手一碰就不想離開。
陳聲神智零碎飄散,努力眨著眼,大腦根本無法思考,最終說出一句:「有陽光你再出來。」
*
陳聲小時候沒少生病,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度過,後來上中學,免疫力增強,才不再跑醫院。
他很討厭吃藥,討厭到發瘋,也不喜歡聞到藥味。
這一覺醒來,房間更換了,有窗戶、衛生間,身上是嶄新柔軟的被褥,衣服也換了。
燦爛的陽光從窗外照進,四周明亮,略顯溫馨。
頭不再疼,也沒發熱,陳聲起身走進衛生間,洗漱的時候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臉色從頭到尾沒一點血色,和幼時生病沒任何區別。
他皺眉,鏡子裡的倒影也隨之皺眉,惹人憐惜。
看了半天,陳聲洗了把臉,出去的時候苗美菊剛好推門而入。
這次的飯菜三菜一湯,飄著香味,待遇變好了。
「昨夜夢見我兒子了,讓我對你好點,他超級滿意你,這我也就放心了。」苗美菊把飯菜放下,笑眯眯地開口,「本來還擔心他嫌棄你太柔弱,現在好了。」
「你兒子多大?」陳聲拿起筷子吃著,味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特別好吃。
「三十,配你正好。」苗美菊有些得意地說。
陳聲覺得她眼瞎,不想理她,沉默地吃著飯。
昨天聽到的聲音很年輕,並不像是三十歲的人,所以不是她的兒子。
這房間裡存在著別的鬼。
見他垂眸不語,臉色白得跟張紙一樣,苗美菊誤會他不開心了,生怕他氣死,解釋道:「你放心,另一個是小,你是大,不會影響什麼。」
陳聲還算給她面子,說:「那就好。」
吃完飯,苗美菊收拾東西要離開。
陳聲坐在床邊,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皮膚白到發光。
手指被輕輕勾了下,像是調情一般的小動作讓陳聲有些煩,低頭盯著自己的手。
直到又被不輕不重地勾起,他才想起昨天夜裡說的話,抿緊唇:「知道了。」
手指不再被勾,準備離開的女人倏地回頭,目光警惕:「知道什麼?」
「婚期在什麼時候?」陳聲不答反問。
沒見過這麼乖的,來了不掙扎、不鬧騰、不想著逃跑還配合著,就是身體有些弱。
苗美菊心想這人不會是有毛病乾脆躺平了吧,警惕心更加重了,不著痕跡地微笑道:「四天後。」
苗美菊離開,房間裡安靜下來,陳聲目視前方:「你是誰?」
沒人回答他,房間裡仿佛除了他之外無任何人。
陳聲打開窗戶,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看著外面。
這裡是一樓,窗戶是防盜窗,房子前的院子牆頭很高,大門上了鎖,他要跑出去的話只能翻牆。
勝算不大,可能剛逃出房子準備翻牆,就會被抓住,而且村子裡的人知道他,發現他後多半會將他送回來。
陳聲收回目光,準備躺會兒,轉身的那一刻,嘴唇擦過什麼,同時感受到了冰涼的呼吸。
那東西不知道站在他身後多久了。
陳聲身體微僵:「你是誰?」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聽著微惱,卻並不給人生氣的感覺。
依舊無人說話。
陳聲躺在床上,下一刻,旁邊的床墊跟著下陷,另一個看不見的人躺在了他身側,正朝他慢慢靠近著。
身體敏銳地察覺到危險,頭皮開始發麻,陳聲用被子蒙著頭。
他怕這東西,又不怕。
怕的是這東西不懷好意,不怕的是他起碼對自己懷有心思,暫時不會殺了自己。
身體在被窩的溫暖下逐漸從緊繃狀態放鬆,陳聲睡了過去。
恍惚中,指尖觸碰到冰冷光滑的肌膚,似乎是臉。
陳聲懶得醒來,沒多久頭髮被扯動。
對方像是故意不想讓他睡一樣,變著法地折騰他,最後手指輕撫過他的臉頰,停在了唇邊。
不屬於他的呼吸聲響在耳邊,擾亂著思緒,陳聲忍無可忍地睜開眼。
室內一片昏暗,窗外已是夜色,但在他睜眼的那一刻,餘光注意到一閃而過的光。
陳聲忽略掌心輕撓帶來的癢意,看向臥室木門。
由於做工不好,木門有幾條縫隙,外面亮著一點可以忽略的燈光。
也就趁著這點光,得以讓人看見那縫隙後有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
因貼得太近,那眼底的殺意十分明顯,整雙眼睛幾乎全被黑色瞳孔霸占,眼白少得可憐,猶如鬼魅般陰森可怖。
下面縫隙閃爍著幽幽的寒光,陳聲知道那是刀。
他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跟沒看到一樣,起身摸黑喝了一口水,才剛咽下,毫無溫度的指尖划過他的喉結,帶起一陣顫慄。
握著水杯的手緩緩收緊,陳聲略微垂眸,餘光瞥見身後的木門正悄無聲息地打開。
都到這個時候了,那隻手還是停不下來,握住了他的脖頸,緊接著陳聲聽見一道帶著笑意的嗓音:「柳傘樹把你賣給我了,你現在屬於我。」
陳聲沒理會這句話,沉默地站在那裡,背脊因低頭的原因微微弓起一點,過於瘦弱的身體看著實在造不成什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