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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的雙親雖然已經離世, 可在那之前, 她便已經被容尚書教得很好, 不愧是那位能臣賢臣之女。
而旁人覺得皇后娘娘並無才名, 不過是因為她有更加廣闊的天地, 並不拘於長安城這一隅, 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受世間無數文人雅士欣賞與欽佩的丹青聖手。
但林老尚書還是難免覺得遺憾——
他是個書畫痴, 一直都喜好收藏書畫中的佳作。青里的畫極難尋到,他之前多方輾轉, 也只得以收藏了兩幅。
皇上雖答應明日可以讓他再看一看那幅山水圖,可皇后娘娘已嫁進宮中, 不僅身份尊貴, 且後宮事務繁多,日後要想再得到娘娘的畫作, 恐怕會比以往更難。
況且娘娘是否還會像以往一樣將畫作放在筆墨閣里競賣, 都仍是未知之事。
林老尚書腳步微頓, 隨即想到了什麼,加快步伐往府里趕去。
萬事無絕對,雖說如今還沒什麼人知道皇后娘娘便是青里,但若今後這個消息流傳開來,本就為數不多的畫便該更加難得了。
他打算在世人都還不知道之時,先儘可能地多尋幾幅青里的畫回來收藏。
*
紫宸殿內。
容清棠和林老尚書一起溝通了數個時辰後,她對那座山間小樓的構思和期待變得更加具體可行了。
是以容清棠的情緒肉眼可見地有些歡欣,她將那些圖紙一張一張地收好時,動作也十分仔細,生怕會將林老尚書和自己一起修改過的圖紙弄壞。
衛時舟將這些看在眼裡,溫聲問:「準備何日開始動工?」
容清棠想了想,回答道:「應該要再過些時日。」
容清棠嫁進宮沒多久,出宮幾日回來後又病了一場,後宮中的事務還沒有上手。她打算先花些精力熟悉皇后這個身份和職責,若遇上什麼事時才不至於亂了陣腳。
「我想送一幅畫給林尚書,但不知該畫些什麼。」容清棠把方才老尚書還在殿內時自己所想的事告訴了衛時舟。
她曾聽父親提起過林老尚書,說他一生勤懇清廉,恪盡職守。
林老尚書喜歡收藏字畫,但買書畫作品的銀錢都是他經商的父親留下的,他從不曾收受任何不該有的利益。
可誰知,到了該頤養天年的時候,他卻痛失獨子,不得不為了國事和兒子生前的理想重返官場。
容清棠幾回看見林老尚書,都覺得他是位很豁達的老者,可她也不難想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該有多沉重。
方才見老尚書的確如衛時舟所說的那樣,很喜歡她的畫,容清棠便想專門另畫一幅送給林老尚書。
衛時舟思忖了片刻,同容清棠說:「林老尚書和他的兒子都喜歡松竹之氣韻。」
容清棠想起,不僅是今日,上回在棲霞山獵苑的春日宴上,林老尚書腰間佩戴的玉佩也有山松之紋。
她以前已經畫過一幅竹鶴圖,這回便打算畫一幅蒼松。
這件事有了頭緒後,容清棠想起剛才衛時舟答應林老尚書,明日會將那幅山水圖拿來紫宸殿給他看。
她抬眸看向衛時舟,故意直截了當地問:「方才,你是不是擔心我會把那幅山水圖送給林老尚書?」
所以才會在她沉默著想別的事情時,先答應了老尚書的話。
被她戳破了心思,衛時舟也不隱瞞,如實點了點頭。
容清棠又試探著問他:「為何?」
衛時舟神情溫和地看著她眉眼間柔和的笑意,溫聲道:「捨不得。」
「我捨不得將你的畫送給旁人。」他完整地重複道。
分明是容清棠自己先問的,可聽他毫不隱晦地說出這個答案時,容清棠反而先悄悄紅了耳尖。
她有些不太自然地收回目光,不再與他對視。
衛時舟沉靜的目光則在她耳畔那一抹微紅上凝了幾息。
他掩下心底種種旖旎念頭,轉而聲音如常地問:「你的生辰,想如何過?」
容清棠愣了愣,隨即反問道:「不是還有好幾個月嗎?」
她的生辰在夏末秋初,眼下還未入夏,說起這事實在有些早了。
還是說,他記錯了她的生辰?
衛時舟解釋道:「第一次為你過生辰,我想早些開始準備著。」
這是他們成婚後容清棠的第一個生辰,也是衛時舟第一次能與她一同度過的生辰。
以前的衛時舟從不曾有這個機會。
所以他才會萬分重視,容不得任何差錯。
「有什麼想要的生辰禮嗎?」衛時舟又問。
除了他已經在準備的,衛時舟還想順著容清棠的心意再多備一些。
容清棠想了想,柔聲說:「生辰那日,讓尚食局做煨鱘魚吧。」
那是父親留在她記憶里的味道,尚食局做的煨鱘魚和父親做的很相似。
衛時舟頓了頓,問:「只是這個?」
他本就打算在容清棠生辰那日為她做煨鱘魚。
「嗯,其餘的都不必特意準備,一切從簡便好。」
知道容清棠為何會這麼說,衛時舟微微頷首,沒再多問,只說:「我會命人安排。」
溫暖和煦的三月春時一日一日地過去。
衛時舟每日都會在散朝後親自去御花園為容清棠折幾枝花,帶回坤寧宮讓柔藍插進花瓶中,靜放在東暖閣內。
容清棠每日都能看見還帶著朝露的鮮妍花朵,並因此而覺得心情愉悅,卻不知那是衛時舟默默折來送與她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