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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到底是誰……
劉楚楚覺得,除了謝聞錦以外,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先是不顧傷勢去雲山寺外苦等一夜,又讓人巴巴地送了早開的海棠給她。花被扔了還不死心,竟還安排了人想護她周全嗎?
劉楚楚原本以為謝聞錦待她已足夠溫柔用心,可如今相比之下,劉楚楚覺得那些禮物和好聽的話其實什麼都算不上。
在謝聞錦心裡,他只想與容清棠那個罪臣之女白頭偕老,她這個相府千金也不算什麼。
劉楚楚久久頓在原地,心底混亂的思緒逐漸變得清晰,連庭院中的花瓣無聲飄落於她肩上也沒有察覺。
見她想事情想得入神許久,侍女只得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小姐,相爺方才囑咐您今日把春日宴上要獻的畫準備好。」
劉楚楚抬手甩了她一巴掌,斥道:「需要你來安排我做什麼嗎?」
侍女立即跪下,被扇得紅腫的臉都沒來得及捂。
「奴婢不敢。」
侍女很清楚,若不提醒小姐,到時誤了相爺吩咐的事,受罪的也是她,只是早晚和輕重的差別而已。
而經她提醒,劉楚楚也的確把心思轉到了父親交代的事情上。
今日在仁壽宮時太后已經明言,到時在春日宴上,她會設法讓劉楚楚成為最終被選定的皇后。
但父親說即便有這層保障,劉楚楚也得先準備一份能夠越過所有女子的仲春禮才行。
劉楚楚本不想在這次的春日宴上出風頭,甚至曾希望自己輸給別的世家女子。
可近來謝聞錦的態度與做法實在令她越來越失望。
劉楚楚再喜歡謝聞錦,也不能忤逆太后和父親,賭上家族的榮辱興衰,去貼一個並不在意自己的人。
她是劉家的女兒,是應該做皇后的風命所歸,並不是非他謝聞錦不可。
只是她也不會就這麼算了。
「賭場那邊吩咐下去,雲山寺里的那人不處理掉,消失的就會是他們。」
劉楚楚冷聲道。
謝聞錦要護著容清棠,她便非要讓她死得難看些。
回到院子裡後,侍女剛為劉楚楚準備好作畫的筆墨,便有小廝捧著一個長盒送來。
「小姐,筆墨閣把您之前送去店裡修復的畫卷送回來了。」小廝恭敬道。
劉楚楚心裡一頓,淡聲道:「隨意找個地方放著便是。」
小廝是個有眼色的,知道小姐很在意這幅畫,便沒有當真敷衍了事,而是把這個長盒放在離小姐最近的矮几上後才彎著腰退了出去。
劉楚楚的目光在那個長盒上停了幾息。
因著這幅大婚圖裡的新郎官與謝聞錦實在有幾分相似,劉楚楚一直想買下此畫。而謝聞錦將它送與她時,劉楚楚也很歡喜。
她以為謝聞錦與自己心意相通,都期盼著他們大婚的那日。
可就像上面的足印曾踐踏過這幅畫一樣,謝聞錦近來也把她作為世家貴女的驕傲與情意全踩在腳底。
她再喜歡,也不會自甘下賤。
「把畫收起來,」劉楚楚平靜地吩咐道,「方才那小廝擅作主張,忤逆主子,杖三十。」
一旁的侍女連忙道:「奴婢遵命。」
劉楚楚全神貫注地畫了數個時辰,終於在子時將她已準備了好幾日的那幅百花圖畫完。
琴棋書畫,京中貴女們各個都學過。但在丹青這一樣里,誰都比不過劉楚楚。是以只要有她參與的場合,旁人都不會再拿出自己的畫來與她的比。
此次春日宴的獻禮事關重大,她更不會輸。
親自將墨跡已乾的畫作收好後,劉楚楚才梳洗回到自己的臥房內。
但她甫一進門便眉頭緊皺,責問身旁的侍女:「今晨是誰收拾的屋子?怎麼連錦被都沒疊?」
侍女連忙跪下道:「回小姐,您的屋子今日是奴婢親自收拾的,奴婢換了新的錦被來之後分明仔細整理過床榻,不知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劉楚楚清楚自己身邊的人不敢欺瞞。
見錦被隆起,其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劉楚楚蹙眉走近,隨手將錦被掀開——
竟是鮮血淋漓的雙手雙足。
「啊——!」
一旁的侍女驟然驚呼出聲,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面上滿是恐懼。
劉楚楚的臉也霎時間血色全無,白得瘮人。
劉楚楚雖曾令下面的人去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也曾重罰讓人殘疾或喪命,但那些髒東西從不配出現在她眼前。
她還是頭回見著如此血腥殘忍的場景,一時驚懼交加,幾次動了動唇都沒能開口說出什麼來。
過了半晌,劉楚楚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著嗓子吩咐侍女:「不要聲張。」
「去請父親過來。」
*
轉眼便到了二月十五,京郊棲霞山舉辦春日宴的日子。
山里風大,柔藍見姑娘今日穿了秋月白的織錦高腰長裙,便備了藕色底柿紅邊的披風為姑娘披上。
「姑娘,今日若有人說什麼難聽的話,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柔藍難掩擔憂道。
不知是否因為最近都住在雲山寺里,柔藍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聽過那些和姑娘有關的閒言碎語了。
但今日的場合特殊,人多眼雜,那些本就對姑娘有偏見的人看見姑娘出現在春日宴上還不知會說出些什麼難聽的話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