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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時舟沒有隱瞞, 和容清棠解釋道:「是我命人將姑母的近況告知了他。」
他和姑母各自的身份到底特殊,很多時候都無法隨著自己的心意。
但那人還是來了。
可眼下海山國正蠢蠢欲動,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姑母和那人之間的關係很難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與變化。
「能做的都做了, 其他的或許便只能看他們自己了。」容清棠不無感慨道。
衛時舟注意到容清棠的心緒似乎在方才發生了某種變化, 但見她似是有意掩飾,他便沒有貿然開口詢問。
馬車在狀元府門前停下。
衛時舟走出馬車, 又回身抬起手, 想要像之前一樣扶容清棠時, 卻見她已經微提著裙擺自己走下了馬車。
衛時舟心神微頓,神色自然地收回了手。
「師父,師娘。」容清棠快步朝不遠處走去。
懷荊和溫蘭都笑著上前迎她:「你們可算來了。」
他們這趟出宮沒有顯露身份,懷荊和溫蘭便沒有行禮。
「你師娘得到消息便在門口等著,那望眼欲穿的模樣,以往等我的時候都不曾有過。」
容清棠親昵地靠著師娘的肩膀,柔聲說道:「我也想師娘了。」
容清棠上次來狀元府還是歸寧的時候。後來她病倒那回,師父和師娘曾進宮去看過她。但距今也已經有些時日了。這陣子容清棠一直在忙著安排宮中精簡人員的相關事務,沒有騰出空來。
不過幸好,師父和師娘也沒有急著回江南,還留在長安城中。是以他們見面仍然要比之前方便許多。
衛時舟在容清棠身旁站定,溫和有禮地說:「讓師父和師娘久等了。」
「不久,你們還能來看看我們,便已經很好了。」溫蘭溫柔道。
原本女子嫁入宮中後便很難再與家人相見,容清棠與他們見面的次數已經算不少了,更何況身為皇帝的衛時舟還總是願意陪著一起。
「怎麼就一直站在門外了,快進去聊吧。」懷荊出聲提醒道。
衛時舟和容清棠雖身著常服,但狀元府門外人多眼雜,保不准便會被什麼有心人盯上。
容清棠一面跟著師父和師娘往狀元府里走,一面眉眼彎彎地問道:「師父和師娘今日做了什麼好吃的?在這裡都聞到香味了。」
溫蘭微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解釋道:「是你懷樂師兄,他又鑽研出了新的菜式,忙活大半天了,就等著做給你們嘗嘗呢。」
「他一早就在問了,說師妹和妹夫怎麼還沒到。」
容清棠側首望了衛時舟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語氣輕快道:「那我可得多吃些,飽一飽口福。」
懷荊走在衛時舟身側,也溫聲同他說著什麼。衛時舟在與他交談的同時,不動聲色地朝容清棠的背影看過去,又若有所思地斂回眼神。
她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太對。
懷荊將他和容清棠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神情溫和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而在離狀元府稍有段距離的一座宅子轉角背面,有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正專注得近乎貪婪地凝望著容清棠的背影,眼看著她一步步走入狀元府中。
謝聞錦終於等到了一次能見到容清棠的機會。
她和皇帝一起乘馬車來了狀元府,下車之後雖並沒有多的肢體接觸,可兩人會有意無意地看向對方。
隔得不算近,謝聞錦看不清他們看向彼此時的眼神中藏著什麼,卻不難看出容清棠和她身旁的男子之間默契的氛圍。
他們比之前更加親近熟悉了。
這本已在謝聞錦的意料之中,畢竟無人會不喜歡像容清棠那樣好的女子。
即便是坐擁天下美人的皇帝,也會為之心動。而他們既然已經成婚,自然什麼都會發生。
可親眼看見容清棠與別的男人出雙入對時,謝聞錦心底的鈍痛仍然層層堆疊,將他淹沒。
容清棠性格溫善,處事妥帖細緻,又有著不落於人後的才華和讓人難以忽視的仙姿玉色。
這樣的女子,原本是他的妻子。
謝聞錦原本以為,自己是失去了雙親的容清棠唯一的依靠,所以即便暫時冷落她,暫時將她放在報仇一事之後,她也會理解自己,配合自己。
他還曾覺得容清棠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自己。所以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容清棠的體貼和寬容,不斷消耗著她的耐心。
直到如今,陪伴在容清棠左右的那人換成了一國之君,不再是他。
而他……
謝聞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即便傷愈也已經無法如常行走的那條腿,神色落寞不已。
他已經不配,也無法站在容清棠身側了。
那日在棲霞山獵苑,他在夜裡深入山林,想去尋找被人刺殺,身陷險境的容清棠。
可後來將她平安帶回營地的人並非是他,而是當朝天子。
謝聞錦為了找她跌下高坡,摔斷了腿,但容清棠從未關心過他的傷勢,甚至都不再正眼看過他。
謝聞錦知道,早在自己意識到之前,便已經徹底失去了容清棠。
可這段時日以來他不斷夢到那些痛徹心扉的場景,謝聞錦擔心容清棠會像夢裡那樣遭遇不測,早早殞命。
所以他辭了官之後便搬出了安王府,拿那筆原本是要用作報仇之事的銀錢,在狀元府附近買下了這座宅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