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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來雲山寺的事情三言兩語便說完了,但衛時舟並未著急起身去尋容清棠。
另一邊,雲山寺的一處庭院中。
容清棠和柔藍並肩在寺里隨走隨停,等著衛時舟和了塵大師談完之後來找她。
群青和綠沈則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們,時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
但容清棠正出神地想著方才在馬車上和衛時舟說起的事時,卻看見不遠處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懷谷。
原本安靜地跟在一旁的柔藍神色微變,警惕地擋在容清棠身前。群青和綠沈也立時快步走上前,拔劍而立,嚴陣以待。
懷谷似笑非笑地看著容清棠,一步步走近,聲音溫柔道:「師妹,久違了。」
「太久不見,似乎你身邊的侍女和護衛都已經不認識我了,防著我呢。」懷谷在容清棠面前停下。
「的確有段時日不曾見過了。」
容清棠朝柔藍和群青他們輕輕搖了搖頭,讓他們不用擔心。
三人這才退至一旁,卻也時刻保持著警惕。
容清棠暗自想著什麼。
且不說群青和綠沈都武藝高強,今日他們來雲山寺前,衛時舟便應已按例命禁軍來過,有所布置。
禁軍在御前當差,能紮下根來的都有自己的本事,應不會出這麼大的紕漏。是以懷谷既然能走到她面前來,便說明衛時舟也知曉此事。
並且決定放懷谷來見她。
容清棠忽然想起在紫宸殿裡時衛時舟對謝聞諶的態度。
一樣,又不一樣。
衛時舟應是想讓她對懷谷說些什麼,或是想讓她聽懷谷說些什麼。
「聽說筆墨閣起了場大火,不知現下如何了?」容清棠語氣平常地問道。
懷谷不答反問道:「那師妹可知這把火是誰放的?」
「我應該知道嗎?」容清棠平靜道。
她心底其實隱約有所猜測,但那其實不重要,她也不在意。
聞言,懷谷忽而笑了,不無自嘲道:「也對,你又怎會關心我的事?」
「畢竟你在這場大火之前便把新畫拿去了別的書畫商那兒賣,還賣了個好價錢。」
懷谷語帶深意道:「其實,若是公布你皇后的身份,你的畫應能賣得出更高的價格。」
「畢竟,比起畫家青里,或許國母的畫,會有更多人想要。」
比如他,便格外想要。
好在,他也的確得到了容清棠那幅新畫。
聽出懷谷話里的尖銳,容清棠並不與他在這個話題上迂迴,徑直問道:「師兄,你是喜歡我嗎?」
似是有些意外於她的直白,懷谷挑了挑眉,笑容淺淡:「是,而且一直都是。」
容清棠繼續問道:「你喜歡我什麼呢?」
這回不待懷谷開口,容清棠便神色冷淡地說:「容顏易逝,心動或許不僅短暫,更是真假難辨,你為何會覺得自己對我的感情,便是喜歡呢?」
以為容清棠是想否認他的感情,懷谷的神色沉了幾分,溫柔的聲音里也摻了些冷意:「那你呢?你又喜歡他什麼?」
懷谷方才一直在暗中注視著容清棠和衛時舟一起走過雲山寺前的那些山階。
即便是有了塵大師在側,他們也一直牽著手,直到步入雲山寺時才分開。
懷谷看得出來,容清棠和衛時舟之間的關係已經不似他們成婚前那回在雨隱樓時的樣子了。
那日他們師兄妹相聚,衛時舟卻忽然出現得那麼「偶然」。
當時衛時舟要立容清棠為後一事已經傳開,他在席間也時不時地與容清棠表現得很熟稔。目光交錯間,衛時舟還曾以眼神警告過懷谷。
可懷谷知道,那時的容清棠對衛時舟的態度雖說算得上特殊,卻也有著些距離。
不似今日這般,如此像一對真正的夫妻。
在他看不見容清棠的這段時日,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何自己在容清棠身邊這麼多年,她都不曾與他這般親密?
衛時舟憑什麼後來居上?
「是因為他的容貌,身份,還是別的什麼?我便樣樣都輸給他了嗎?!」懷谷追問道。
容清棠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卻嫁給他,心悅他,並非因為你有何處不如他。」
「否則人外有人,豈不是要見一個喜歡一個?」
懷谷不願聽容清棠在自己面前剖白她對衛時舟的感情,他蹙了蹙眉,神情有些不悅。
看出懷谷此時聽不進去這些,容清棠忽然轉而問道:「師兄,你有多久沒有碰過藥材了?」
以前懷谷身上總有一股幽幽的藥香,但如今,那些熟悉的藥材味道已經散盡了。
懷谷的神色間有一閃而過的微怔,又很快被掩下。
「師父說我不配再用藥。」
容清棠回憶起了什麼,緩聲道:「兒時你開始同師父學習醫術之前,曾說是為了治病救人。」
容清棠還能想起當時的場景,也還沒有忘記當時懷谷臉上的神情——
充滿憧憬而又認真篤定。
懷谷沉默了很久,才說:「可我最初研習醫術便是為了你。」
容清棠最後一個被師父收為徒弟。
她第一次來雨隱樓時還是個活潑靈動的小姑娘,人人都喜歡和她一起玩兒。
可後來她卻因為那場變故,因為謝聞錦,被下了毒藥的糕點虧空了身子,險些喪命,留下了常年無法祛除的病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