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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江南時,雨隱樓里他們住的臥房外也都貼著師娘剪的漂亮窗花。
每年的春分、夏至、秋分和冬至,師娘和師父都會一起坐在院子裡剪窗花,再讓他們幾個將窗花貼在每人的臥房外。
年復一年,從未變過。
那時容清棠個子小,夠不到窗戶的正中間,又玩心重,總想自己試著貼。
懷樂師兄和懷谷師兄就會端來椅子,一左一右地扶著她,讓她可以站上去貼窗花。
懷文師兄從小就內斂少言,但在旁邊幫容清棠端著漿糊時也會忍不住嘴唇緊抿,小心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生怕她會從椅子上摔下來。
有時她不小心把窗花上不該斷的地方扯斷了,也是懷文師兄和懷谷師兄一起仿著原樣,幫她重新剪一幅窗花來。
容清棠兒時身體不好,很多時候都不能見風,但在雨隱樓的每一日,她都過得無憂無慮。周圍也全都是寵著她護著她的人。
父親曾和容清棠說,即便沒有血緣的羈絆,師父和師娘,還有幾位師兄,也都可以是她的家人。
只是如今……
思及懷谷師兄和自己之間或許永遠都跨不過去的那道坎,容清棠逐漸從兒時的回憶中抽離。
她的思緒還沒來得及徹底回到眼前,目光卻忽然頓住,沉凝在窗花上的某一處。
夜色濃黯,但在屋內搖曳的燭火照耀下,容清棠能看見薄薄的窗戶紙之外,有人正緩緩抬起手,隔著窗花用長指輕輕觸碰她的指尖。
容清棠的呼吸凝滯了一瞬,她忍不住屏息,指尖繼續沿著窗花的紋樣流連遊走。
而窗外那人也輕輕緩緩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跟著她一起描摹窗花的形狀。
行至窗花上山茶花的花蕊處時,容清棠忽而停下了動作,指尖在落點處輕輕點了點。
窗外那人也隨即效仿。
容清棠莫名覺得,他指尖的溫熱觸感似乎穿過了薄薄的窗戶紙,如涓涓細流般傳遞到了她指尖那處的肌膚之上。
又沿著她的血液和脈搏流至了她心尖上最柔軟的地方,灼燙得她的呼吸和心跳都亂了幾分。
容清棠動了動唇,正欲對窗外的人說什麼,卻見那人放下了手,窗外隨即有一道頎長的身影離開。
容清棠的心幾乎要用胸腔中躍出,她立時起身,快步朝門口走去。
不過須臾,容清棠的臥房門口便傳來了推門聲。
下一瞬,容清棠便被進門的那人擁了個滿懷。
關門聲也隨即響起。
「你回來了。」
容清棠的聲音微不可察地稍稍上揚,帶著些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歡喜。
衛時舟緊了緊懷抱,溫聲說:「怎麼還沒睡?」
容清棠抬起眸子,微仰著頭看他,柔聲說:「想和你一起。」
衛時舟的喉結微滾,他抬手揉了揉容清棠已經散開的烏髮,終是忍不住,低頭吻住了她的唇,索取她唇齒間的甜軟。
待溫柔綿長的一吻結束,衛時舟才說:「我先去沐浴,你若困了便先熄了燭火歇息。」
已經很晚了,早已過了容清棠平日裡睡覺的時辰。
容清棠輕輕點了點頭,神色自然地從他懷中離開,卻在轉身走向床榻時忽而轉身,眼波流轉,軟聲朝衛時舟說:「你快些回來,今晚也要抱著我睡。」
容清棠待他的態度,似乎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衛時舟敏銳地察覺到。
他的氣息重了幾分。
見容清棠作勢轉過身背對著他繼續往前走,衛時舟快步走近,一把將她攔腰抱起,一面吻著她一面往床鋪的方向走去。
待將容清棠溫柔地放在床榻上,衛時舟又吻了她好一會兒,才不得不克制著放開她。
「乖,我很快回來。」
衛時舟和容清棠都喜潔,無論冬夏,都會每晚沐浴。即便再捨不得分開,衛時舟也不想就這麼抱著她睡一.夜。
容清棠長睫微眨,輕輕「嗯」了一聲。
衛時舟似是認輸了一般無聲喟嘆一聲,重重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轉身快步朝淨室走去。
見衛時舟這副……禁不住撩撥的模樣,容清棠忍不住悄悄在他身後彎了彎眉眼。
衛時舟的確很快便回來了,但待他熄了燭火,甫一在容清棠身側躺下,她便隱約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容清棠怔了怔,連忙問道:「你用的冷水?」
衛時舟身形微頓,稍退開了些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不是嫌你,」容清棠朝他靠得近了些,擁著他的腰身,「你今晚飲了酒,不該洗冷水的,對身子不好。」
「以後不會了。」衛時舟摟著容清棠不盈一握的腰肢,輕聲說。
但容清棠卻沒有就此結束這個話題,反而微抬著頭吻了吻衛時舟的下巴,故作不解地問他:「為什麼忽然想起用冷水?」
衛時舟沉默著沒有回答。
容清棠又吻了吻他的喉結。
如願察覺到衛時舟的身子僵了僵,她才繼續問道:「明明用的冷水沐浴,怎麼這會兒,你身上卻又有些燙了?」
衛時舟按著容清棠的脊背,將懷裡柔軟纖細的身軀更緊密地壓向自己,在她耳畔聲音喑啞地說:「你分明什麼都知道。」
容清棠輕輕柔柔地笑了笑,話裡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揶揄:「但求陛下解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