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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沈趕著馬車繼續往城中去。謝聞錦身旁的小廝連忙扶著他避開。
馬車只能停在正陽門外,去戶部衙門還得走一段路。
但容清棠甫一走下馬車,便看見兩個身著官服的男子正拿著一疊紙張站在不遠處。
看見容清棠後,那兩人對視一眼,一起朝她走來。
「敢問姑娘可是姓容?」稍年輕的一人拱手問。
容清棠點了點頭,轉而示意柔藍和綠沈回馬車附近等她。
那人隨即道:「容姑娘的眉眼間與容大人有些相似。」
見他提起父親,容清棠猜出他們應是戶部的官員,曾和父親共事過。
果然,旁邊年長些的官員不無感慨道:「我還去過容姑娘的滿月酒,一晃都十幾年過去了。」
容清棠從善如流道:「可惜當時我還太小,記不清大人。」
兩位官員愣了愣,隨即都笑了起來,「容姑娘這性子也跟容大人有些像。」
「在下是戶部尚書郭文,他是戶部左侍郎楊良,今日為容姑娘處理和離一事。」
容清棠有些意外。
太上皇雖下了旨,可夫妻和離只是很小的一樁事,怎麼還需要戶部尚書親自經手?
她自然沒問出心底的疑惑,只是有禮道:「有勞兩位大人了。」
「分內之事。」郭尚書和楊侍郎答道。
他們早早做好準備等在正陽門外,是因為方才退朝時皇上特意留下了他們,命戶部儘早完成旨意。
太上皇痛惜容大人當年的遭遇,如今下旨對他的女兒加以照拂,他們作為容大人曾經的部下自然也希望容姑娘能得償所願。
容清棠和戶部兩位大人在正陽門前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辰,見謝聞錦並未出現,郭尚書理了理自己手中的幾頁文書遞給容清棠:「容姑娘,你先簽字落印。」
「後續的事情,戶部會再找謝郎中處理。你不必在此處吹著風等了。」
方才皇上特意吩咐過不能讓容姑娘等太久,他們不敢怠慢。
謝聞錦現任禮部儀制清吏司郎中一職,即便他有意拖延,戶部也有的是法子能讓他遵旨行事。
容清棠沒想到他們會不等謝聞錦來便先推進此事,但這也省得她再耗在這裡了。容清棠接過文書,一一做完她該做的事。
因是奉旨和離,戶部所涉的一應步驟都簡單扼要。等再把文書遞迴給郭尚書時,容清棠便聽見他說:「容姑娘,如今你已另立了女戶,與安王府再無關聯,今後可重新婚嫁,不受牽絆。」
重新婚嫁……
容清棠怔了怔。她從未想過此事,但還是對兩位親自參與此事的官員行了一女禮:「多謝兩位大人。」
隱於遠處的謝聞錦看著容清棠沒有絲毫猶豫便簽下了那些文書,心間一時仿佛被利刃一刀刀劃破,再搗出鮮血來。
難道她真的沒有絲毫留戀與不舍,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與他和離嗎?
謝聞錦不相信自幼相識的情意會如此莫名地消失殆盡,忍不住邁步朝容清棠走去。
可他還未走出多遠,卻猛地頓住腳步——
皇上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兩位戶部的官員和容清棠也沒想到皇帝會過來,不約而同地想行禮。
但衛時舟適時道:「此處人多眼雜,不必行禮。」
見皇上身穿常服,似是不願表露身份,兩位官員也只好照做。
但不待他們疑惑皇上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便聽見他態度溫和地問停在一旁的容清棠:「事已辦完,我能和你一起回雲山寺嗎?」
容清棠抬眸看向眼前清雋溫柔的人。
見他眉眼間存著幾分笑意和不知是不是她讀錯了的期待,她只好應下:「既然順路,一道回去也好。」
她猜衛時舟可能是想和自己商議那件需要她相助的事情。
兩人先後上了同一架馬車。目睹一切的眾人心思各異。
郭尚書和楊侍郎這才意識到,皇上吩咐他們對此事上心,似乎並非因為那是太上皇的旨意。而那句一起回雲山寺,在他們聽來似乎也有別的含義。
皇上一向待人淡漠疏離。他們從未見過皇上像方才那樣溫和,周身仿佛盈著一層溫柔寧靜的光芒。
莫非……
兩人心裡隱隱有了想法,卻因為事涉皇室與安王府,不敢貿然猜測。
已沒機會現身的謝聞錦心底更是又驚又疑。
容清棠何時認識了皇上?
為何他們看起來似乎關係熟稔,甚至到了可以同乘一車的地步?
而綠沈則忍不住在心底大聲道:看吧!我就說他對姑娘別有企圖!
姑娘剛與王府撇清關係,他便連掩飾都省去了!
作者有話說:
某皇帝(溫和有禮):我能和你一起回雲山寺嗎?
實際上(眼巴巴):我能和你一起回家嗎?
第14章 同乘一車
◎繾綣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
馬車很快離開正陽門,往雲山寺的方向去。
車內,容清棠與衛時舟相對而坐,一時誰都沒有先開口。
容清棠眸子微垂,不經意瞥見他輕搭在膝上的右手。
修長瘦削,冷白如玉,手背上明晰的筋骨顯出恰到好處的力量感而又並不顯粗糲。
知道他是用這樣的手批閱朝臣的奏摺,寫下治世的決策,值得讓人欣賞的美感之外便多了層清寒矜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