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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夫人帶著蘭雪一起上前,恭敬地接下了皇后娘娘執掌鳳印以來的第一道懿旨。
她們這才知道,皇后娘娘竟早在她們入宮之前便已經定下了此事。
「你們兩家選好成婚的日子後,可以派人進宮知會本宮一聲,到時本宮會為蘭雪添妝,也沾沾你們的喜氣。」
「謝娘娘恩典。」母女倆各懷心思地應道。
待國公夫人和姜蘭雪回到自己的位置,有心思活絡又膽大的人試探著開口道:「娘娘為長安城裡又添了一段佳話。」
容清棠側目朝說話的人看去,見對方是禮部侍郎的正妻,道:「但願他們不覺得是本宮多事便好。」
禮部侍郎的正妻笑了笑,緊接著道:「京中已經有段時日沒有這麼好的喜事了,多虧了娘娘。」
「郭公子是今年科舉中的榜眼,說起來,與他同年的狀元郎似乎也還不曾婚配?」
容清棠心下瞭然。
原來在這兒等著。
「懷御史的確還不曾婚配。」
各懷心思的人們對視了一眼。
京中人人都知道,今年科舉中的狀元郎懷文不僅是皇后娘娘的師兄,還深受皇帝信任。所以昨夜對付劉相的事才會由他來主導。
經此一役,懷文的前途更加不可預估。甚至有人大膽推測,認為懷文的仕途會比曾經的劉相走得更穩,更遠。
如今扳倒了劉相,朝中大批官員都相繼倒台,有許多職位空缺。不少人都想趁此機會再往上升一升官職。
樹欲靜而風不止,很多人都想與懷文,與十分受寵的皇后建立更加緊密的關係。
而最牢固的關係,便是姻親。
是以一夜之間,懷文的婚事便成了許多人關注的重點。
一名命婦狀似語氣平常地問道:「那娘娘覺得,京中的名門閨秀,可有適合懷御史的?」
容清棠笑了笑,故作無奈道:「本宮可不能亂點鴛鴦譜。」
她很了解懷文師兄,知道他眼下只想全身心投入朝堂政事,無心男女之情。即便懷文師兄有要娶妻的打算,容清棠也不會仗著皇后的身份從旁干涉他的選擇。
容清棠為姜蘭雪和郭明宴指婚,是因為早就知道他們倆情投意合,卻由於父母的阻攔無法成婚。
只有皇權可以壓倒父母對他們造成的掣肘。
不知該說這是幸還是不幸。
容清棠並非很想到處做月老。
眾人看出皇后娘娘的態度,也及時換了話題。
無論實際上如何,今日明面上都是賓主盡歡。
容清棠給所有進宮來的女眷都賜了禮,還將眾人留在坤寧宮中用過晚膳後才命人送她們離宮。
坤寧宮恢復平日裡的安靜後,容清棠獨自站在院子裡出了會兒神。
她以前性子活潑,近年來卻越發喜靜,其實並不算擅長參加這種人太多的場合。以往跟著王妃一起去京中女眷的宴會作客時,也總希望別人儘可能少地注意到自己。
但如今她是皇后,是宮中這種場合的主人,所以有些事情,她應該做,也願意做。
一陣風掠過,拂動容清棠鬢邊的髮絲。她站在樹下的身形纖瘦卻很堅定。
今日衛時舟的信還未送到,容清棠不太放心,便像上回那樣讓群青去查,看是否是送信的人又在路上耽擱了。
有了上回的經歷,容清棠不再那麼慌亂,卻還是無法從容待之。
容清棠一直等到晚上,送信人的蹤跡都還沒有什麼下落。
她回臥房安寢之前叮囑柔藍:「若陛下的信送到了,無論有多晚,都送進屋來給我。」
昨日收到的信上,衛時舟說即將與海山國開戰,今日原本應該送到的那封信里或許寫著首戰的情況。
戰場上刀劍無眼,容清棠擔心衛時舟的安危。
心裡不安,容清棠以為今夜自己也會難以入眠。
但或許是白日裡見官員們的家眷時費了些神,又或許是衛時舟的寢衣起了作用,她躺下後沒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睡夢中,容清棠看見衛時舟身著銀甲,騎著戰馬與敵人廝殺。
衛時舟斬殺敵將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瀟灑利落,甲冑之上的鮮血沒有一滴是來自於他的,都只是他的戰利品。
他是天之驕子,無論到了哪裡都是最耀眼奪目的那個人。
可夢中的容清棠還沒來得及替衛時舟覺得高興,便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他身後,握著手中的利劍狠狠朝他刺去——
容清棠拼命想喊些什麼提醒衛時舟,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長劍殘忍地刺穿了衛時舟的胸膛,溫熱的鮮血隔著遙遠的距離濺到了容清棠臉上。
容清棠淚流滿面,顫抖著抬起手,果然觸碰到了一片讓人心驚的鮮紅。
她心裡疼得厲害,卻哭不出聲來。
遠處的衛時舟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
他臉上仍帶著容清棠萬分熟悉的溫柔笑容,但他的胸口卻插著一把利劍,鮮血從傷口裡泉涌般潺潺流出,將他身上的銀甲染成刺目的血色。
走到容清棠面前時,衛時舟兩指用力,自前而後地將自己胸口的長劍推出,還用披風裡側擦了擦自己手上的鮮血。
做完這些,衛時舟才放輕動作抱住了容清棠。
「別哭,別怕,我不疼。」他啞聲對她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