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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執的意思是說,平時的小傅叔肯定沒有機會接觸到鑰匙,所以,只可能是他半夜出了病房,像他們那天晚上一樣誤打誤撞進入到了2016年的護士值班室,才能拿到不該被病人拿到的鑰匙。
說得通了。
可是他說他不想忘記,不想前功盡棄是什麼意思?
小傅叔一直想著離開這座醫院,那他離離開到底少了哪一個關鍵的步驟……
遊戲看起來很慷慨地給了很多線索,但是又串聯不起來。
真的狗。
陸意一揮手:「事已至此,先乾飯吧。」
乾飯可是精神病人唯一的娛樂活動了。
唯一的好事就是甜歌已經好多了。
今天晚飯的時候,這嬌滴滴的小姑娘終於不再半死不活地躺在病房。
這給沉悶的眾人打入了一針強心劑。
黃毛說:「害,大家都別沉著個臉嘛。要是實在走不出這個遊戲,就在這裡混吃等死也不錯。」
黃毛本來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但是顯然這個玩笑不是很成功。
「一直在這裡,變成一個精神病?我還想高考呢,嗚嗚。」林則故看上去也有點沮喪。
陸意一巴掌拍他肩膀上:「又在這裡感傷什麼?之前不是說好了要做能獨自破開遊戲的大人嗎?」
「可是真的好難……」林則故真的很頹。
遊戲的機制只會一局比一局難,他在之前的遊戲裡都只能被別人帶,接下來的路真的會很順暢嗎。
他現在就跟神經病一樣,有的時候對自己樂觀又自信,有的時候又頹得要死。
真的,再不離開這局遊戲就要被同化成神經病了。
晚飯還是同樣的讓人難以下咽,不過習慣了其實也就這樣。
陸意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回病房時,手剛擰上門把手,就聽見挨得很近的401又傳來了動靜。
最近401這麼鬧騰嗎……陸意有些無奈地偏頭想看一眼,卻在聽到鐵鏈摩擦的聲音的時候愣住了。
不是吧……真要這樣嗎……
陸意轉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事情真的跟他想的一樣,甚至比他想的還要慘烈。
小傅叔從病房裡掙扎地跑出來,雙手雙腳都被沉重的鐵鏈綁著,慘白的皮膚上滿是勒出的血痕,可是他完全就像感覺不到疼似的,仍然拼了命地要跑。
這就是危險病人的待遇。
不知道他是怎麼能把鐵鏈掙斷的,渾身鮮血,就像一團軟體動物一樣在地上爬行。
他從陸意身邊爬過去的時候,沈重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氣。
陸意看著他一直爬到走廊的最盡頭,鮮血淋漓的十指死死地摳著牆壁,嗓音沙啞地喊:「門呢……門呢……」
他原本只是摸著那面牆壁,十指哆哆嗦嗦,下一秒,卻看見他像瘋了一樣地拿頭狠命地撞著那面牆,咆哮般地嘶吼:「門呢……門呢!門呢……!」
再這麼下去要出人命了。
陸意看不過去想過去阻止,已經有護士比他更快一步地過去,手忙腳亂又訓練有素地一把拽起小傅叔。
「鎮靜劑!拿鎮靜劑來!」
「繩子也拿來!」
他們捆一個人的動作,就像在捆一隻牲口。
陸意木然地站在原地,看著掙扎不已的小傅叔被他們捆起,又要推回那監獄一樣的病房。
「他這是……發病了嗎。」
「對啊。」
護士說到一半,小傅叔又激烈地喊起來:「你們這些惡魔,惡魔……你們不能出去,就要讓別人也不能出去……我不會放棄的,就差一步了……我一定要出去……你們這些瘋子,你們這些想把我困到死的瘋子,你們不得好死……」
護士轉頭對陸意笑了笑:「你看,病得還不輕。」
「……是吧。」陸意的手捏緊,卻被什麼戳得有些疼。打開拳頭一看,是那枚小小的403的鑰匙。
感覺明明已經在接近謎底了,到底還是差那麼一點點的契機。
陸意在黑夜中睜開眼睛的時候,又看到了那綿延不盡的血紅色腳印。
那些腳印圍繞得他已經越來越緊,像是要逼近他一樣。
「……又發病了啊。」陸意已經知道了。
當時自己發病的時候看到了血紅色的腳印,甜歌發病的時候也看到了,所以這其實就是只有在發病的時候會出現的景象。
他轉頭看了看旁邊的聞執,聞執的手正摟在他的腰間睡得很沉。
陸意很高興自己沒有把他驚醒。
這幾天,聞執因為擔心陸意大晚上的再犯病,幾乎是強制性地要求陸意和他躺一張床上,以便陸意一有動靜他就醒來。
陸意抿了抿唇,躡手躡腳地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削水果的刀來。
他的指尖摩挲了一會刀尖。
血紅色的腳印密密麻麻幾乎要蔓延上潔白的床單,鋒利的刀尖倒映出陸意面無表情的臉。
手上一動。
「滴答。」
血紅色從陸意剛剛割破的傷口滲出,有一滴不小心落在了聞執的指尖上。
刺目的血紅色與白皙的膚色對比強烈,卻不感到強烈的違和感,反而多出了幾分妖冶。
陸意的嘴角微彎。
平時的陸意看上去很和善,但是現在假如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就會驚訝於他竟然也能笑得這樣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