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陸意從來沒有看過聞執打架。
他之前以為聞執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應該不太行的樣子。
但是事實上聞執還挺能打。
聞執手裡其實是沒有武器的,但是他三下五除二就從第一個人手裡搶來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在他的指尖以極快的速度旋轉著,閃著刺目的白光。
陸意看了五分鐘之後就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他莫名地覺得,在醫院驚魂夜那場遊戲裡,聞執……應該……大概……也許……還是對他放水了的吧,不然他估計沒那麼容易就能把這樣一個狩獵者打倒……
直到聞執在陸意的背後推了一把:「愣著幹什麼,還不走!」
陸意被聞執推了一把之後才反應過來,哦,是的,他應該是去開門的。
「嘶。」許仁只覺得臉上猛地一痛,回頭一看,聞執指尖把玩著那把匕首,意味深長地笑著看他:「痛不痛嘛。」
許仁摸了一把自己的臉。
剛剛聞執用刀尖擦著他的臉過去,身姿輕盈得像一尾游魚——但這尾游魚卻在他的臉上劃開了一道大口子,隱隱可見森森的白骨。
他手下的人焦急地道:「仁哥,他們那裡有一個人走了,應該是去大門了,要不要派一個人去攔住他?」
許仁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笑:「不用。會有人去攔他的。」
陸意跑到大門口的時候,看到背對著他站著一個人。
竟然是禾翎。
看到禾翎的瞬間,陸意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你是來阻止我的吧……我們是不是應該打一架?」陸意已經下意識地開始計算起了自己和禾翎打一架勝算有多大了。
然而,禾翎抬起頭的時候,陸意被他嚇了一跳。
怎麼說呢,他的臉色,就像是一個在夜店蹦了三天三夜的迪沒合過眼的精神小伙。
陸意的視線接著往下移,看見了禾翎手中捏著的東西——一片花盆的碎片。
像是被什麼突然擊中腦袋似的,陸意突然明白了:「你去見過秦襄了?」
禾翎緩緩地點頭:「嗯。」
當時,陸意和聞執沒走多久,禾翎就趕到了。
當時他看見秦襄手裡拿著那片碎片的時候,眼猛地一睜,剛想開口。
秦襄說:「你別過來。你一過來我立刻就用它割開自己的血管。」
這會兒他倒是很硬氣,他終於難得從被動那一方變成了主動那一方。
於是禾翎就沒敢再動了。
秦襄笑了笑:「這麼多年來,你為了防止我自殺,把我的手腳都綁在了一起,就是為了不讓我有機會接近任何的尖銳物品。但是我現在還是拿到了,並且拿到的還是這片碎片——你說這是不是命啊,禾翎。你眼熟嗎。」
「阿易死的時候,壓碎了這個花盆,才換來了這片碎片。」
他轉動著手腕,打量著這片碎片,眼神似是留戀,又是懷念。
「秦襄,聽我說,不要自殺。」
禾翎強撐著說,「你不自殺,我就放你出去。我說到做到。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嗎?你把碎片放下,我就放你出去……」
他沒想到的是,秦襄斷然地拒絕了:「不需要了。我再也沒法和我想一起出去的人出去了。」
秦襄自認為自己這句話沒什麼攻擊性,不知道是哪裡觸動了禾翎的神經,他又開始生氣了。
自從禾易死後他把自己鎖進密室,他的脾氣就越來越喜怒無常。
「想一起出去的人?你就這麼想和禾易一起出去?你什麼時候跟他的關係這樣好了?他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還對他念念不忘?!」
「……我是對我們四個人念念不忘!」秦襄終於打斷了他,他的眼尾有些微微地發紅,「我現在終於可以回答你了,我寧願回到從前我們一直被他們欺負壓榨的樣子,也不想到現在……」
「我說了我放你走!我說了我放你走!我說了我放你走!!!還要怎麼樣,還要怎麼才夠!!還不夠的話要我把我自己的心剖給你看才能相信我真的是為了我們所有人好嗎!」禾翎崩潰地喊起來。
秦襄聽進耳中,勾起嘴角笑了笑,道:「不用,這樣就夠了。」
說完,他就用那片碎片,劃上了自己的手腕。
「秦襄,你怎麼敢……」
禾翎第一時間就撲了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碎片已經刺破了他蒼白的皮膚,就像是開了閘的水泵,鮮血噴涌而出。
禾翎的手跌跌撞撞地要捂住秦襄的傷口,可是誰都知道那只是徒勞。
大動脈一旦割破,沒有專業的救治絕對是無力回天。
眼前的世界都旋轉起來,秦襄的意識越來越昏沉,恍恍惚惚間,他聽見禾翎在他耳邊吼道:「秦襄,你怎麼敢……你怎麼敢當著我的面就死?!我答應了要放你走啊!我不是答應了要放你走的嗎!」
秦襄一點都不後悔他割開自己的動脈。
他只後悔當時自己缺乏勇氣擋在禾易面前,他太懦弱了,自己只敢站在樹後看著他被殺死。
上天已經對他做出了懲罰……是的,禾易已經死了,在這世間一了百了了,可是他被囚禁在這個冰冷的密室這裡那麼久,日復一日地數著分鐘過日子。這還不夠,禾翎囚禁了他的人,還要把自己變成他殺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