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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怕早上這就是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林沢川像往常一樣開車送他上學,他在離學校還有一段的地方就下車與哥哥告別,因為實在堵車堵得太厲害。
他朝林沢川揮手,林沢川叮囑他要好好學習——像以前發生過的無數個過去一樣。
林則故一直在ICU外面坐了很久,直到醫生和護士一臉疲憊地走出來,宣布道:「病人已經脫離危險。」
解脫了。
林則故捏著衣服下擺的手猛地鬆開,肺部好像終於能呼吸進新鮮的空氣一樣,不再那麼悶了。
再走進病房的時候林沢川已經醒來,正偏著頭在和他幾個同事說著什麼話。
林則故隱隱約約聽見他問「那個犯人抓到了沒」
「還有沒有其他人受傷」諸如此類的話。
也難為他都傷成這樣了還不忘別的。
林則故走進來的時候,說話的人紛紛住口了。
病床上躺著的林沢川也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向自家弟弟:「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三模考試嗎?」
林則故沒來由地來氣,踢了病床一腳:「如果我現在不來,你想我什麼時候來?等你出事了我再來嗎?」
林則故平時是個搞笑又迷糊的性格,這次話說得那麼沖,林沢川也意識到自己的理虧,有些羞赧地笑了笑:「不會出事的嘛……」
林沢川的那些同事見氣氛不對,早就已經紛紛退了出去,順手還貼心地把門給關上了,給兄弟倆留下了一片安靜的空間。
林則故在林沢川的床邊坐下,順著他的話往下接:「什麼叫不會出事?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出事嗎?」
「那是,壞人見了你哥哪個還敢反抗,誰不是跪地求饒。你哥怎麼說也是,東南西北一條街,打聽打聽誰是——林沢川剛想耍嘴皮子,牽動臉上的傷口,「嘶」一聲,趕緊老實地不動了。
然後,他就看見自家弟弟定定地盯著他瞧,眼眶還有些微紅。
林沢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弟弟哭。
他立刻閉嘴了。
林則故稍稍仰起臉,這樣,那一點點液體就在眼眶打轉,不至於流下來讓哥哥看了笑話:「我希望你不要每次遇到事情永遠都沖在第一個,我知道對於你的職業來講我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可是……」
「可是你也應該為了你自己想一想。就算不為了你自己,也應該為了我想一想…我不想每天再這麼過著提心弔膽的日子,每天提心弔膽著會不會你一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一時間,林沢川驚呆了。
這是他從沒見過的林則故的一面。
這孩子以前和他講話從來不這樣。
是不是這次,被嚇傻了……
「對不起嘛。」林沢川難得地溫柔道歉,「這次是我魯莽了,讓你擔心了,我保證這種事情下次不會了。你哥也不會有事的,畢竟還沒能看到你高考完,你哥怎麼都不會放心的嘛~」
林則故還沒有說話,這時,病房的門又被敲了幾下推開,這次進來的是陸意和聞執,陸意手裡還抱著一大束花。
那花密密麻麻的一大捧,快要把他本人給淹沒了。
陸意爽朗地笑:「這束捧花恭喜林大隊長吉人天相,死裡逃生。」
林沢川點著頭說:「是的,多虧我挺了過來,否則這花就得開在我墳頭了。」
他有意活躍氣氛。
聞執理了理有些皺的衣服,對林則故說:「聽說你出了點事,我們就來看看。現在沒事就好了。」
林沢川看了一眼聞執便笑了起來:「你這臉色怎麼比起我一個病人還差?累著了?剛剛從遊戲裡出來嗎?」
「是。」他們兩個剛剛結束那場關於巧克力的遊戲。
「現在玩到第幾局遊戲了?」
「第七局。」
「那還有兩次,你們就徹底解放了啊。」林沢川舒了口氣,滿是羨慕的語氣。
「那你和則故還有幾次?」陸意插話進來。
「不瞞你說,我們進度一樣。下一局遊戲將會是我們的第八局遊戲。」
陸意:「那你羨慕個錘子啊,大家還不都是一條起跑線上的。」
真的在一條起跑線上嗎?你中途還不知道幫多少人過了遊戲呢別當我不知道!!
林則故難得安靜地坐在一邊。
陸意揉了揉他的頭說:「則故你也馬上高考了吧。」
「嗯嗯。」林則故點點頭,「我倒是希望九局遊戲能夠全部在我高考之前結束,這樣我就可以心無旁騖地參加高考了。」
陸意掐指算了算時間說:「這……可能不太可能。按照以前進入遊戲的頻率,你滿打滿算在高考之前也只能完成第八次遊戲。」
林則故聞言嘆了一口氣。
他真的很想全心全意地投入這場人生中最大的考試里,可惜仍有顧慮。
而且他的顧慮還不僅僅是遊戲本身,還有一個他不懂事的哥哥。
這麼久的時間,林沢川和林則故這兩兄弟都沒有講一句話,反常,太反常了。
連陸意都意識到了不對勁,指指這兩兄弟:「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有。」
「沒有。」
兩兄弟異口同聲。
「有」是林則故說的,「沒有」是林沢川說的。
林則故說完以後就恨恨地瞪了林沢川一眼,然後摔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