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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看到有一個背影,跪倒在洗手池前。
陸意認出了錢頌的背影,心中一緊,趕緊跑過去。
讓陸意頭皮發麻的是,洗手池裡放滿了水,而錢頌像是失去了神智一般,一下一下,把頭浸在水裡,嗆得唇色發白也重複著這個動作。
陸意趕緊跑過去一把揪住錢頌的頭髮,只是剛剛靠近錢頌,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反常的冷意。
不是活人的氣息。
陸意不再觸碰錢頌,而是輕聲道:「從她的身上離開吧。殺害你的兇手,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我說,毛利小陸意,你是不是瘋了?」身後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殷十的臉出現在門口,「你先是打電話讓我來女廁所,又是對著空氣說話——你是不是瘋了?」
剛才陸意,正是給殷十打了電話。
我是不是瘋了不好說,不過下一秒,殷十已經被陸意一把拉入懷裡,幾乎同時,陸意的食指和中指輕輕一動,從胸前的口袋裡挑起一支鋼筆,「啪擦」,筆尖出鞘,尖利的筆尖直直地懟向殷十的脖頸。
「額……」殷十咽了一下口水,「那個,陸先生,你、你想殺我啊?」
陸意沒有理會殷十,反而繼續對著空氣道:「不過你的弟弟現在在我手裡。我懇請你放過錢頌。我還需要她,來找出殺害顧白醫生的真兇。我知道你沒有殺顧白,難道你不想洗清你的罪名嗎?至於錢頌,我向你保證她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廁所昏黃的燈閃了閃,殷九終於現身了。
他現在只是一團扭曲的血肉,他不想嚇到自己的弟弟,所以隱去了自己的身形,只有陸意一個人能看見他。
殷九的右半張臉已經完全變形了,破碎的皮肉下是森森的白骨,看起來十分猙獰。
「你拿我的弟弟來威脅我?」
陸意十分淡定:「你要相信我能在你動手之前殺死他。」
錢頌說過殷九和殷十感情很好,陸意覺得殷九大概率不敢冒險。
果然,殷九沉默了很久:「我能相信你說的話嗎?」
「我保證。」
陸意說完這句話以後,原本跪坐在地上的錢頌突然醒了。
看見自己趴在洗手池旁的時候,她幾乎是瞬間已經意識到了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她看向陸意:「你救了我?」
陸意:「你不用擔心,在這之後他都不會來找你麻煩了。」
從頭到尾,只有殷十一個人一臉茫然:「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陸意把他剛才的所有猜測和錢頌講了一遍後,道:「我要知道何央左眼的視力。」
現在缺少的線索就是這個了。
錢頌向陸意攤開手:「給我看一下顧白屍體的照片。」
她盯著那一組照片看了一會,道:「顧白不近視,也從來不戴眼鏡。他手裡的這副眼鏡不是他的。」
陸意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這是何央的眼鏡。」
陸意仔細地看了看那一組照片。
他不是專業人員,光看鏡片,其實他原本沒什麼信心能找到答案。
只是,在仔細看了一眼照片的時候,陸意自言自語道:「等等……右眼的鏡片是有很明顯的厚度的,但是左眼,我看不出來。這似乎是平光鏡啊。」
錢頌:「那你可以試一下5.0。儲物箱在外面。」
陸意已經走向了何央的儲物箱。
儲物箱上面都有名字標誌,找到何央的儲物箱不是什麼難事。
「護士建議他以自己左右眼的視力作為密碼」,那麼四位密碼就是——5040。滴滴兩聲,柜子開了。」
陸意看到了錢頌所說的少了一樣東西,那個錢頌的小雕像。
它就安靜地擺在何央的儲物箱裡,上面還沾著凝固的血跡。
那一定就是顧白的血跡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辦公室里,顧白和殷九正在談判。
顧白的錄音筆正在偷偷記錄著這一切。
雷聲第一次響起的時候,錢頌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一臉委屈地跟顧白說她害怕,想讓顧白來陪她,但顧白此時正在和殷九談話,所以拒絕了錢頌。
這就是為什麼聊天記錄只有短短几十秒。
接著,顧白和殷九吵起來了。他們吵起來的時候,正好何央來找顧白。
兩個人聲音的分貝都極高,正逢一道雷聲響起。
在何央的眼裡,他仿佛重返了幾十年的戰場,他是手握利刃的老兵,對面是來犯的間諜。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風的呼嘯聲,戰旗獵獵抖動,他終於舉起了刀——
殷九親眼看著何央拿起辦公桌上的雕像砸死了顧白,他驚慌失措地跑出了辦公室。
這就是所有的真相。
陸意轉向錢頌,道:「我的任務已經全部完成了,但是你,還欠殷九一個道歉。
「你自己向警方自首判的罪行,比起我向警方揭發你的罪行,相比之下要輕多了,對吧?」
這是他對殷九做過的保證。現在,他來兌現他的諾言了。
而錢頌沉默了很久,輕聲道:「我知道了。」
她轉身,一步步朝著門口走去。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轉身,朝著陸意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