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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索著,又補充了一句:「打扮挺颯,但說話軟綿綿的,特別有禮貌。」
紀寒面不改色,繼續問道:「好看嗎?」
不知道自己死到臨頭的朱銳達點頭。
回想起自己在外頭見到的人,出於人類最為樸素的審美情感,他感嘆道:「好看啊!跟個明星似的,不對,比明星還好看。」
「那種狗狗眼你知道嗎?他盯著我看的時候,我差點就心軟把我們自修室的位置給供出來了,好在我是個有底線,堅守到了最後一刻。」
「誰問你這個了?」紀寒厲色地打斷,「我是說那人手上拿的劍,好看嗎?」
朱銳達的智商像是用他十世情商換回來的一般,恍然大悟道:「啊!是問這個啊,沒想到你居然對這種劍啥的感興趣,不過說真的,那劍是真好看,外頭劍鞘那紋路,那色澤,在太陽地下布靈布靈的,可帥了,跟真的劍似的,比電視劇里那些道具強多了,就是不知道拔出來是什麼樣的……」
「我送的。」
「哦?真的假的,我也想要……啊?」朱銳達目瞪口呆。
喋喋不休中,他此時總算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來,小心問道:「你……跟那個男生,是什麼關係?好朋友?」
「我喜歡他,在追。」
紀寒面無表情地說著,仿佛口中的是什麼稀疏平常的小事,而不是公開出櫃這種大事。
其實早在他第一天來到這,第一次被人討要電話號碼的時候,他就當著許多人的面,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但包括朱銳達在內,大傢伙都覺得這不過是他用來躲爛桃花的一句說辭罷了。
畢竟像紀寒這樣一個人,孤高冷漠,傲然獨立,全身上下無處不散發著爾等凡人豈敢覬覦的上位者氣勢,讓人心嘆,他絕對能當好為人類偉大事業獻身的寡王。
非要說他正在與某個人交往,甚至說他情史豐富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你要說他單相思某個人,怎麼看怎麼不像,任誰都不可能相信的。
「實在太謝謝你了。」紀寒溫柔一笑,整個人看起來和顏悅色的。
但朱銳達只覺得陰濕,敏銳地察覺出紀寒不是在道謝,而是在說「你死定了」。
「不……不用謝,我離開前看見他往科學樓方向的門口坐下了。」他聰明的腦袋總算發揮起些許作用來,連忙找補,祈求紀寒能給他留個全屍。
紀寒將手機扔進包里,抓起包就往外跨出了一步,又倒身回來了些許,笑問道:「你罵他了?」
朱銳達全身的寒毛豎起,覺得還是小命要緊,連忙否認:「沒!絕對沒有!我是這麼粗俗的人嗎?不是!我只說了我不知道!」
等紀寒去到科技樓的方向,遠遠地能看見一個耷拉著腦袋的人影。
他原本匆忙的腳步停了下來,望著那位遠道而來的少俠,欣喜之餘還隱約有一絲絲情怯。
付浩然坐在台階上,一根根地數自己的手指,從左手尾指開始一路數到右手尾指,然後又立即蹬了兩下腿,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撈起手機,看了一眼自己方才發出去的信息,並沒有得到回音,無形的耳朵又在這一刻垂了下來。
「真的見不到小紀呀……」
心想,他應該昨天先與紀寒說一聲再過來的,不恰當的驚喜似乎只會給兩邊人都帶來困擾。
更別說,付浩然自己也有些拿不準,這對於紀寒而言,到底能否算得上是一場驚喜。
他忽然有點明白付熙以前為什麼對周溫文的事畏首畏尾,完全不像平日的處事作風了。
不敢去打擾,害怕這樣會造成對方的困擾,害怕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害怕對方會覺得自己煩人。類似的顧慮充盈滿他的心室。
付浩然定了定神,決定再數一次自己的手指,如果再沒回音,就……他再度數到自己的右手尾指,一把撈起自己的手機,然後又失落地放下。
不想離開,果然還是想要見到紀寒。
這麼想著,他忽而感覺身後一陣氣息亂。
極好的反射神經足以讓付浩然完美地躲開這一場「襲擊」,可他依舊怔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那向他襲來的冰棍包裝紙觸碰上脖側的皮膚,狡猾地用冰涼來驅散他方才積聚起的陰鬱。
紀寒悄然帶著新買來的一根冰棍,站在他後頭,戴著那付浩然先前頗為喜歡的眼鏡,帶著些許責怪地說道:「浩然哥怎麼不去更陰涼一點的地方?」
「這裡比較空。」這樣紀寒出來就可以一眼看見他了。
付浩然老實地回答。
話沒有說盡,但紀寒好像能一下聽懂他的後半句,頗為誇張地點了點頭:「果然是我們浩然哥,好體貼呀。」
說罷,也不嫌地上髒,也跟著與付浩然並排坐到台階上,一個人捧著手中冰棍,另一個人在旁邊看著,正如他們兒時那樣,最大的不同,付浩然現在牙口很好,已經許久沒有去直面牙醫的恐懼了。
他現在有了別的恐懼。
付浩然現在只需要往旁邊伸展一下手腳,就能立即觸碰到紀寒的手臂,侷促籠罩在他全身,只能逃避式地低下頭,用力一下打開了手中的冰棍包裝,冰星隨著他的動作散了開來,一如他混亂的心緒。
「我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想問他小紀你是不是一個人在之前說自修室里,想問自修室怎麼走,想去給小紀你一個驚喜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