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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不希望他是曇花,對吧。」
當然不是。紀寒本來就不是一個會隨便與人確立關係的人。
「我也就是勸一句,希望你們別太著急,聽結了婚的姐妹倒苦水多了,我還是能明白些感情上的道理的。」
紀丹揚語重心長道:「比如所謂愛人,不應相互成為彼此的絆腳石,不應因為喜歡,就肆意讓對方承受不該承受的挫折。」
除了一些出於看戲意圖的要求,她養大紀寒的這幾年,鮮有能擺出長者身份教育兒子的時候,難得逮著了機會,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哪怕浩然不記仇、不在意,你們往後的生活很甜蜜,但刀口子落到人身上,不是疼過就算了,會留疤的。」
紀寒眼前晃過付浩然小腿上那道細線一般的傷痕。
他答道:「嗯……我會有分寸的。」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樣?」
「繼續好好地認錯,慢慢把人哄好唄。」紀寒揉了揉眉心。
總不能打著為雙方好的旗號,把人放著不管,讓他自己想明白,自己消氣吧。
沒必要因為一些顧慮而讓餘下的時光在相互冷漠中度過。就算紀寒已經表明清楚他的喜歡,但被冷處理,被放置去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緒,那得讓付浩然多難受。
更別提,這負面情緒本來就是紀寒帶來的。
脾氣這麼好的一個人,居然都能讓他給惹生氣了,一想到這件事,紀寒就止不住頭疼。
「那你加油,」紀丹揚鼓勵道,「努力讓我乾兒子儘快喊我一聲『媽媽』。」
紀寒:……站著說話不腰疼。
一個晚上,顯然是不足以讓的付浩然走出矛盾的情緒,他在校門口碰見了的紀寒,不同往日那邊飛撲過去打招呼,狠心地大步向前,餘光卻忍不住留意對方會不會上前來拉住他。
但是沒有。
氣堵在心口,接下來一整個星期,每當紀寒經過窗前,付浩然都會先一步護住自己的水杯,故意跑去與其他同學說話。等上課回來,才發現自己桌上多了不少他喜歡的小零食。
他對紀寒說不出一句的重話,只能幼稚地表現出自己目前的抗拒。
同時又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太過矯情,太過小題大做了。
不等他的自責發酵,付浩然的抽屜里就出現了一朵折得很是生疏的繡球紙花。
其上每一朵花上都寫了字,還貼心地標了序號,付浩然沒費多少功夫就將花上寫的內容給拼了出來:[不要為自己生氣這件事而自責,你沒有任何問題,是我做錯事了]
[我喜歡你]
付浩然耳根子燒得通紅,將繡球紙花往懷裡收了收,慢慢地移到心口的位置。
他好像,已經想要原諒紀寒了。
可付浩然不清楚怎麼開口原諒才是恰當的。
紀寒貌似也把付小騙子先前所說的話給信以為真了,認定了自己當真不被喜歡,所以總是躲得遠遠的,趁著付浩然不在的時候,往他的抽屜里塞小禮物,一遍遍地說著道歉的話。
如此糾結了兩日,他尚且沒有想到辦法,就先一步接到了紀丹揚的電話:「那個浩然,你下午有空嗎?」
「怎麼啦?」
「你知道的,紀寒他打小身體就容易出毛病,今天一大早起來,我就發現他起了高燒,還好是周末,我本來是打算照顧他一天的,可是公司那邊突然出了要緊事,所以想拜託你來我們家幫忙照看一下,除了浩然你以外,我不放心別人。」
「就當是幫紀阿姨一個忙,好嗎?」
付浩然當即一陣心焦,還未開口詢問具體的情況,就聽見電話對面來自紀寒的一聲:「母親。」
紀丹揚聽到紀寒的這聲叫喚,下意識用手捂住手機的收音位置,回了句:「怎麼啦?」
可惜付浩然耳力太好,這一遮擋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他依舊能隱約聽見紀寒氣若遊絲的一句:「咳!我自己可以的,不用叫浩然哥過來,我不想把病氣過給他。」
他眉頭一皺,被紀寒的話弄得一道氣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這段時日以來的彆扭被一掃而空,一時衝動,也不等紀丹揚重新與他說些什麼,搶先一步開口:「我現在就過來!」
掛了電話,紀丹揚一臉無語地看向窩在被子裡,臉色慘白的紀寒。
她告誡道:「真要受不了了就給家庭醫生打電話,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不會的。」紀寒有氣無力地回道。
心想,頂多是會順杆子爬。
高燒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犯渾,甚至沒有能撐到付浩然過來,就先一步昏睡過去了,直到感覺到頭上被人輕輕地蓋上散熱貼,才勉力睜開了眼,看見心心念念的人。
坐在一旁的付浩然見他轉醒,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問道:「我叫了白粥和皮蛋瘦肉粥,要吃哪一個?」
或許是因為生病,紀寒比起往日又多了幾分脆弱,他沒有立即回答付浩然的問題,而是扯著自己沙啞的嗓子,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浩然哥還生氣嗎?」
「我……受不住了,我好希望能和你和好,到底要怎樣才可以和好?」
睡了一覺,已然褪去一半高熱的紀寒將自己撐起身,定定地看向不遠處的付浩然,有如喃喃自語般說道:「以前你答應過我的,等你頭髮長到能梳起馬尾,就答應我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