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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他先說要和紀寒做好友的,怎麼可以就這樣把人給拋之腦後呢,實在太不應該了!
付浩然開始進行一場深刻的自我反省。
他臉色從開朗明媚,到驚慌失措,再到自責難過,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變得比京劇變臉都快。
雖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狠狠同情了,但兩年相處下來,紀寒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麼。
當然,也不需要他猜。
都說致歉當誠。很快,付浩然低下頭,話音堪比山盟海誓的鄭重:「對不起……我以後一定,一定經常記得小紀你的!」
還是真的是忘了啊。紀寒一時無奈。
付浩然又想了想,併攏豎起三根手指,鄭重地開口:「如果不記得我就……」
逗人也該有個度。
紀寒總覺得付浩然接下來就會像書中古人一樣起毒誓,連忙打斷:「我相信付哥你的。」
他心念微動,將握在手中的茉莉抵到眼前,淨白的花色襯在瓷白的肌膚上,典雅而柔美:「不要再道歉了,你不是給我送花了嗎?就當……抵過了?」
用劍送花只是一時意動。
付浩然鬆了一口氣,只有一根筋的付浩然聽此上前兩步,黑亮的眼眸中此刻只裝下了紀寒一人:「小紀你真的好好!」
性格特別好,這麼簡單就會被哄好。
他兀自笑了起來,填完訪客登記的紀丹揚轉頭過來,一見著付浩然,聲音和語氣都變得誇張起來了,帶上了些故意哄人的意味:「小浩然,你怎麼下來了,你爸比呢?」
說曹操曹操到,話音剛落,就見付熙拿著個水壺才不遠處走來。
他將溫好水的水壺遞給付浩然,才慢慢轉向紀丹揚點頭致意道:「紀總怎麼回這來了?」
紀丹揚:「先前不是給浩然拍了照片嗎?才想起要送過……」
雖說作為上下鄰居有很長時間了,也去過付浩然家幾趟,但紀寒還是頭一回進到付浩然的房間。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周溫文那黑白灰的審美風格被摧殘久了,付熙在布置付浩然的房間時,可以說是弄得要多夢幻有多夢幻。
而其中最招人眼的,莫過於他床位對著的積木城堡,足有半人高,中心處擺著的三個動物玩偶。
「這個是爹爹,這個是爸比,」付浩然舉起正中的薩摩耶,朝紀寒介紹道,「這個是我!」
紀寒看了眼這物種不倫不類的一家人,每一隻臉上都勾著笑。他回道:「還挺融洽的嘛。」
「嗯嗯!」
付浩然將玩偶放回原來的位置,又抱起紀丹揚方才給他的相冊,小心放在他床邊的寶物箱上。
指尖點在頁頭的照片上,嘴巴不住地開始絮絮叨叨:「我去劍舞比賽的時候也想穿這個,不知道可不可以,得明天問問教練。」
紀寒:「劍舞比賽?」
「對呀,我這半個月都在武術館裡,說要代表館裡去參加唔……套,套路武術比賽,就是要拿劍耍一套劍舞。」
付浩然話匣子一打開,句子滔滔不絕地冒出來,把先前沒能說的一溜煙全都說出來,絕大部分都是他在武術館裡發生的瑣事,可以聽得出這小傢伙是真的忙碌。
紀寒望向那被安好在牆上的相框。
斗笠蓋在半大的孩子身上,手扶在帽沿背身回望,頗為意氣風發,完全是少俠模樣。
印象中,這本來只是攝影師用來試光的照片。
他們約的是一套水墨風格的寫真,結果到最後造型凹了半天,都比不過付浩然隨手的動作。
「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一些問話就快要脫口而出。
可是又很快被紀寒給收了回去。他垂了垂眼眸,心說不能把自己的身上發生的荒謬,強套到別人身上。
「是什麼?」付浩然盤著腿身體一歪,頭差點敲到身旁的紀寒身上,被紀寒無奈地扶正。
「是不是以後會成為功夫明星啊。」
紀寒把想說的話拐了一個彎。
付浩然不解:「什麼是……功夫明星?」
「就是在電視上表演各種劍仙、俠客之類的人。」
紀寒道:「付哥才去了武術館沒多久就可以代表比賽了,感覺以後會成為非常厲害的人呢。」
「這樣的嗎?」
還在搖搖晃晃的付浩然一下坐定。
從前聽到的比較多話,都是諸如:「你能不能別跟著我?」、「買你回來又不是要把你當祖宗供的,討不到銀子就給我滾」、「只會在師父面前裝天才的傢伙,離我遠點」……
似乎少有人期許過他存在。只能自己鼓起精神,竭盡全力去做很多事,好讓別人能夠接納自己,好贏得幾聲來自鄰里的感謝。
但在這裡,他幾乎每天都能聽到誇獎。
來自家人的,來自教練的,還有……來自小紀的,很多很多。
付浩然低著頭嘴角很淺淡地勾了勾,與他平時開朗的笑容不甚相同,莫名地讓紀寒看著覺得有些心郁。
他問:「付哥是不喜歡當演出來的大俠?而是想……當真的大俠?」
付浩然訝然地睜了睜眼睛,訥訥道:「這你都知道呀……」
「爸比和我說過,人和人之前隔著一層皮囊,話要是不說出來的話,對方會不知道,但小紀你就像我肚子裡的蛔蟲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