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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想多了,你光是能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當然,如果能再少點惡趣味就更好了。
真是的,每次安慰她都這麼敷衍。
「我看你也是塊叉燒,說得好像是我死過一樣。」紀丹揚頗為無奈地一笑。
聽到紀丹揚的這話,紀寒尚且還沒表現出太大的反應,反倒是付浩然先一步向前,握住了紀寒的手,試圖用掌心的溫度將對方拉離落寞,給對方帶來安心。
付浩然是知道紀寒為什麼這麼說的。
有一回他無意中問起:「紀阿姨在一千年後,也是小紀的母親嗎?」
當時紀寒回答說:「嗯,母親一直都是我母親,無論是樣子還是性格。只不過以前,大概從我八歲開始,她就再沒有回過家了。」
「一開始還是個小孩,什麼都做不了,直到後來有了些底氣,調查過後才發現,是因為情報泄露,導致母親他們一行十幾人遭到了壞人的偷襲,全都被卷進了洞裡,回不來了。」
付浩然不知道紀寒口中的「洞」是什麼,也不知道那些壞人偷襲和情報泄露的具體,但他一反往常地沒有繼續問下去。
只知道……他的小紀是發自肺腑地在說這句話,紀寒是真心覺得,紀丹揚只要活著就挺好的了,也一直很聽紀丹揚的話。
紀寒用餘光瞄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好像對方的力量真的可以通過這接觸傳遞而來。
他心裡提不起一丁點要把手抽回來的想法,反倒有股莫名的衝動,迫使他將自己的指節稍稍勾起。
他也確實這麼做了,就著付浩然握著他手都動作,把人帶前一步,在他湊過身來的一刻,道:「浩然哥,等下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而後又轉向欲言又止的紀丹揚:「沒事的,浩然哥陪著我呢,我就是想散散心,順道去吃點東西。」
說到這個份上,紀丹揚雖然心有餘悸,但也不能把紀寒給綁起來,只好答應。
過好手續出來額的周溫文,頭一眼就看見這倆人拉著不放的手,以及自己被「劫」走的兒子。
他眉頭一抽,問:「紀總,你覺不覺得,他們這樣有點太過親密了?」
「還好吧,我小的時候也跟閨蜜這樣天天拉著手上廁所的。」多年寡王的紀丹揚如是回道。
周溫文:……這能一樣嗎?
紀寒想去的地方,是秦偉讓人扔掉他書包的地方。在一座跨江大橋底下,嶙峋著一片石圍。
書包就被藏在其中一塊石圍柱底下,他們兩個人費了好些勁才找到的,掏出來時已經被地上的泥漬給弄得一片片烏黑,上頭還爬了螞蟻。
紀寒對此倒沒有太過在意,只是第一時間,是從包的側邊摸起一個地球掛件,將它從髒黑的包上取下來,放進自己的兜里。
「都已經這麼舊了呀。」一旁看著他動作的付浩然眼神極利,嘟囔道。
這些年紀寒自己都記不清自己換過幾個包,可每換一個包,都會重新把這個掛件別上,上頭的一些大洲大洋好多都褪了顏色,那掉落的漆面仿佛在印證著他們一同度過的每一寸歲月。
「是啊,好舊了,浩然哥什麼時候給我換一個,我一直都找不到同樣的款式。」紀寒信口開河。
「欸!居然找不到的嗎?」
買這個掛件的時候付浩然還沒上小學,只揣著自己那辛苦攢來的20塊錢,從一家小店裡買回來的,從來沒有留意過那是不是什麼稀罕的款式。
「那我再去找找看,找到的話就給小紀你換一個新的!」
「哇——浩然哥對我真的太好了!」
紀寒走向水岸,拎著包,找了塊相對乾淨的石頭坐了下來。或許是因為晚風太過令人愜意,一個不小心,他就漏出了些許心裡話來:「我有時會想,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會信。」
付浩然也跟著在旁邊坐了下來,眨了眨眼:「小紀是不可以相信的人嗎?」
紀寒學著付浩然的語調:「可以哦。」
「那我就一直相信你!」
付浩然說著晃了晃自己的腿,結果一晃就又看見自己腿上的破口,人跟著怔了一下,嘴角常掛著的弧度也往下低了一點。
他這點小動靜完全逃不過紀寒的視線,紀寒伸手去點了一下:「說起來,浩然哥想不想聽我說點未來的事?」
想呀!付浩然豎起耳朵,人立即有了精神。
他對於紀寒所處的那個未來,一直存有極大的好奇。
「要我說也可以,」紀寒眯著眼睛,神情有點像付浩然看名著必讀里描寫的葛朗台,全是算計,「不過作為交換。」
「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今天是因為什麼而煩心呢?」
「唔……」
付浩然一時緊張,沒有像往常一樣即刻應話,手上不安生地撿起周邊的小碎石,用打水漂來掩蓋自己的不安。
從前的長風劍閣居於山巔,終年孤寒,難覓水源,遠沒有現代社會這般管道四通八達,只要擰開水龍頭,淨水就「唰唰」地往外竄,方便得讓付浩然總覺得像是仙法。
正因此,每每輪到付浩然當值,他就會跟著同門一道,拿扁擔下山挑水。
他們都是些少年心性的小混蛋,挑完水了也不會馬上上山,而是會像現在這樣,蹲在岸邊比拼看誰打的水漂更遠。
付浩然記得,當時是那個老是被他錯認為師弟的小師妹擲得最遠,而他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