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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嬸家孩子還小,大女兒嫁人,如今就倆兒子,一個十歲一個七八歲,田裡就小叔和小嬸是主力軍干,天色不早時,小嬸還得先回來做飯,不然一家沒得吃。
岑越剛進院子,就聽灶屋裡小嬸嘟嘟囔囔聲:「……老大家也是勢利眼,光給鐵牛幫了,誒呦我的腰,還得伺候仨……」
「……」岑越當沒聽見,喊了聲小嬸在沒,灶屋嘟囔聲沒了,岑小嬸出來,喜笑顏開的,「小越啊你回來了。」
岑越:「今天晌午回來看忙,做了些肉餅,嬸子你還沒做飯正好當下午飯了。」
「那我可真得謝謝你了,剛從地里回來忙活了一天。」岑小嬸一聽肉餅忙接過,說:「我給你倒騰出來。」
岑越說了聲好。
岑小嬸拿著籃子進灶屋,一邊放肉餅一邊不好意思說:「我家裡小的小,就你小叔一人在地里幹活,也沒法子幫你哥,不知道你家收完了沒……」
「我今個晌午到院子,正巧碰到大堂哥,收完了。」岑越說。
灶屋裡岑小嬸臉上訕訕,不知道小越剛聽見她嘀咕了沒,手一頓,這肉餅都裝不下了,「你給你大伯家拿了沒?沒的話,我留一半,剩下的你帶著去吧。」
「我烙的多,這些全是給小嬸的。」岑越在外頭說。
岑小嬸這下手裡沒停裝完了,拿著空籃子出來遞給小越。岑越接了說要回去吃飯,就不耽擱了,岑小嬸連連說好,送小越到了門口,見人背影走遠了,這下是心裡難受,嘀咕說:「應當是沒聽見吧?」
她剛說那些話幹啥,大哥家裡人多幫一把鐵牛,鐵牛地也不多,一兩天的事情,大哥家田也多,抽不過手再幫她家的……
岑越把岑小嬸的話沒放心上,自然也不會到處說。村里大家日子過得緊巴,加上農忙又累,小嬸下了一天的田,回來還要做飯,抱怨嘟囔幾句罷了。
剛看表情,顯然是也知道好歹,就是累的發牢騷。
岑小叔帶著倆兒子後腳回到院子,倆小子曬得黢黑黢黑的,都穿著草鞋,下田捨不得穿布鞋,怕廢鞋,岑小叔更是曬得精瘦,像是把過去攢下的油水全都搜刮乾淨了一樣。
地里最累人的自然是他干,他幹了,媳婦兒兒子就只幹些輕省的,岑小叔進了院子坐下,長長舒了口氣,緩緩勁兒。
倆兒子,老大喊餓,小的喊娘。
要是前兩日,岑小嬸得嘟囔罵孩子,誰不餓誰不累,今個岑小嬸從灶屋出來,聲還算輕快,說:「熱水燒好了,你們爺仨洗了手臉吃飯。」
「娘吃啥啊。」
「娘我不想吃紅薯飯了,吃多了老放屁,還噎的,我好干。」小兒子說,嘴巴都起皮了,曬得。
岑小嬸扒拉了小兒子嘴,確實是乾的,都快裂開了,說:「回頭給你摸摸油,成了不是紅薯飯,吃肉餅。」
坐著的岑小叔都驚訝了,「吃肉餅?」
「小越晌午回來了,剛送了八個肉餅過來,一個巴掌大呢,他心好,肯定知道這會都下田累,還是肉餅,成了別扯著嗓子鬼叫,外頭都聽見了。」後一句岑小嬸罵倆兒子,怕誰家不知道他家吃肉餅似得。
倆小子挨了罵也高興,這會也有勁兒了,進灶屋打水先洗,讓爹洗,岑小嬸又給鍋里添了水,下了把綠豆和米,晚上下下火,吃綠豆粥——
又多抓了一把米。
夜幕降臨時,一家人坐在院子吃飯,肉餅放的有些涼,岑小嬸也懶得熱,天氣熱,也不是特別涼,溫熱著呢。
大小子一口咬掉餅,話都不利索喊娘。岑小嬸知道這是說好吃,好吃了喊娘,不好吃了還喊娘。
「好多肉啊。」小兒子說。
也就過年時能這麼吃肉。
岑小叔也囫圇吃,香啊!
岑大伯家也是這個時候才吃飯,沒法子趁著天黑想多干點,回來時洗洗就耽誤到這個時候了。
大伯家倆兒子都正直壯年,下田幹活一把好手,農忙時女人也下地,不過岑大伯家,女人都是干點輕的,像是把割好的麥子垛抱裝架子車上,或是拾麥穗。
晚上吃的也不差,大碗酸菜、大碗燒肉片炒菜、大碗筍丁炒雞蛋,都是油汪汪的,連著碗裡的粥飯,雖是雜糧但也是稠的。
不過今個多了一大盤子肉餅,肉餅煎的油黃焦脆。
「今個娘還做了餅子?」岑二郎問媳婦兒。
岑大伯娘聽見了,說:「肉餅不是我做的,小越拿來的。」
「小越哥給咱家了十二個肉餅呢。」杏花說。
老二媳婦兒聽見這一嘴,就說:「那還給了誰家?」一想就知道,「小叔家多少個?」
杏花老實,說:「八個。」
「小叔家才四口人,咱們家多少人……」老二媳婦兒小聲念了句。
杏花:「二嫂你傻了,咱家十個人啊。」連著娃娃都算進去了。
岑大伯娘看了眼老二媳婦兒,這人是嘴上毛病,貪吃,心不壞,也沒啥心眼算計,有啥說啥,她教八百回,這人是嘴上答應好,可不往心裡記,下次照舊。
現如今岑大伯娘都懶得彎彎繞繞話點二兒媳婦了,直接說:「小越送了,咱家一人一個,多出的倆一會再說,別老操心惦記著旁人家的鍋灶,有的吃就吃。」
「都吃飯吧。」岑大伯開口說。
家裡小輩得了令,可算是解了巴巴眼饞,家裡大人給遞肉餅,拿著就是啃,沒一會院子裡就是好吃、好香,岑大伯臉上眼底都是笑,小娃娃愛吃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