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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孤兒,因為澤瀉年歲大,加上還有個妹妹豆蔻,因此有歸屬感,人也有一股拼勁兒,他想成管事,就跟曹管事一樣,以後給妹妹掙嫁妝,妹妹嫁人了也有他這個哥哥撐腰。
他知道到了齊家那是撞了大福了,齊家買來的丫頭,嫁人時都放了賣身契,那就不是做奴僕了,以後就是正經老百姓了。
萸席——
澤瀉就時常給妹子說,要好好在齊家幹活不能偷懶,要忠心等。
而其他三個,尤其是年歲小的倆小子,就有些害怕,怕他們沒用處,被拋棄了……
後來便都帶著。
天熱趕路,還未到北雁郡城時,唐宵的隨身小廝在一處岔口等候,是大熱天曬得黝黑,怕不知道在這兒等了多少天,此時顧不得擦汗,說:「岑老闆齊少爺,我家少爺說,你們別去客棧了,那邊被人堵著,都是替探花郎打抱不平的。」
唐宵在城內安排了一座空宅子,讓下人接岑老闆一行人到那處安頓下來。
岑越齊少扉互相對視,便做了決定,信唐宵的。
「勞煩帶路。」
那宅院離西市也不遠,想來唐宵想的周全。地方比客棧大,也有僕人候著,後來剛安頓下來,唐宵秦鈺敲了門,兩人進來後,顧不上寒暄,秦鈺說:「北雁郡城官學學生,帶著城中讀書人,凡是認文斷字的都算,要寫千人血書,要支持齊探花郎進盛都討回公道。」
「當年那位人證李舉人出現了,指正楊淙殺人,先後害了你的書童還有想推你下山,說了楊淙當日癲狂言語。」
「如此大逆不道畜生一般的人物,卻被聖上護著,盛都傳朝中已經由季廣恩『父子』把持朝政了……」秦鈺接的話,語氣模仿的是城中官學子弟,不過說到末又有些笑,「劍指如何——你們既是從盛都回來,就別淌這趟渾水了。」
齊少扉立即道謝。岑越也明白過來,這書生們的血書看似支持阿扉討公道,其實就差明說,聖上昏庸無道,用奸臣,寒了天下文官讀書人的心。
「探花郎自盛都回鄉後,傷了心,鬱結於心,無心仕途,一心歸田園生活。」秦鈺給藉口都找好了。
之後幾日,齊少扉便在這座宅子不出門,岑越敲打了車夫下手,他一人送貨,去西市送熟客、售賣的果子,將齊少扉這次沒來,對仕途心灰意冷等等話傳了出去。
後來還博了一些同情,貨倒是賣的更好了。
岑越心裡沒多少高興,這會鬧的越來越大——他夜裡和阿扉一個被窩小聲咬耳朵,後來乾脆在手掌心上寫起來了。
清君側。
三個字出來,岑越點了頭,他也想到這兒了。只是沒明白,聖上為何到了如今地步還護著季廣恩,倒不像是護,像是把季廣恩架起來烤,連著他的名聲也臭也髒。
齊少扉有句話沒明說,聖上就像是自願跳進攝政王的局,順便清了清阻礙,好讓攝政王更順,更快坐上皇位一般。
後來貨賣完了,前一日齊少扉由著唐宵送出城外,岑越在城裡又留了一晚,第二日光明正大帶著空車車隊離開,離開前,城中讀書人皆是相送。
岑越心想,是送他,還是想看看阿扉在沒在?他故意掀開車簾下車,讓眾人看到車中只有他一人,拱手謝過大家,「諸位善心,我回去必會告訴我家相公,只是……我家相公說了,志不在官途了,雖是出身貧寒,文人骨氣還是有幾兩的……」
眾人一聽,百感交集,覺得齊探花這般可惜,又覺得應該如此,那骯髒的朝廷,還做什麼官,給誰賣命?
此作為才是真的不慕名利傲骨錚錚,不愧是神童。
出了城外,走了十多里,到了郊外莊子上,齊少扉等候多時,謝過了唐宵,唐宵擺擺手,見二人離開,這才勒馬回城。
車隊走了四五天,岑越才開了口,「這事沒定前,下次你還是別跟我出來了。」
齊少扉便說:「越越,下次就到明年了,興許明年事情就定了,總不能此事反反覆覆吵吵嚷嚷兩三年吧?我看攝政王如今勢頭很猛。」
「但我總覺得臨到關鍵時,要出變故的。」岑越說的是攝政王的局,太順太順了,好像誰都給助力一般,說完覺得烏鴉嘴了。
「還是希望他順順噹噹的。」
岑越說完了,看阿扉,「你讓我說的我說了,可這般說了,以後即便是情勢好了,你也不好再做官了。」
「不做了,我說真的。」齊少扉說一是一,從未因這個決定後悔過。
從北雁郡城回去,總算是踏實了。
一直到十月,彎刀要辦半歲宴,正好農閒,岑越派車去接大哥大嫂,姜家人也來了,半日宴辦的很是熱鬧。
而他們不知,八月時,某地大旱顆粒無收,朝廷派出賑災糧,被底下層層扒皮全貪墨完了,餓死無數,民間百姓哀聲載道。
十月,不知誰傳出,當今天子是天閹,不是真龍天子。
先前種種災事預警,頭一遭那就是文曲星下凡的探花郎蒙冤,其二便是大旱,民間流傳說當今聖上不堪大任,任由再坐下去,整個大盛便要遭殃了,要亡國。
……連當年打天下時,太祖言都傳出來了,天下一人一半,盛家人既是坐了這麼久皇位,也該換人了。
換誰呢?
華氏一族,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