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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進士。」祥寶太監領路走的慢,低了聲:「聖上已然知曉,長文九年齊進士書童被害一事,聖上信重季大人,你此去——」
他猜便是此事。齊少扉瞭然,想著這位公公人還挺好的,給他提個醒,讓他莫要意氣用事,該服軟就服軟。
「莫要同季大人女婿冰釋前嫌。」
齊少扉:?不是服軟嗎?
他看向太監。
祥寶不能細說,只道:「齊舉人信咱家一遭,此次雖是失了狀元之位,但放心性命無憂,待他日事成……自有齊進士的好處。」
齊少扉很快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分析祥寶公公剛才所言,是聖上的意思,還是其他人的。
剛祥寶公公來時,他聽門外太監稱:大總管。
此人便是聖上身邊的親信大太監的。可此時這般傳話,若是聖意如此——不像,祥寶公公說聖上信重季大人,又說了信咱家一遭。
前後矛盾的。
聖上偏季廣恩的,而祥寶公公傳這翻話背後便不是聖意,是其他人……
攝政王嗎?想藉此事,扳倒季廣恩……
盛都確實是水深,錯根複雜,而聖上要親政,如今看更像是笑話,怕是之後水要因此攪渾了,更或是掀出巨浪。
「齊進士,切記。」祥寶最後面色冷了幾分道。
齊少扉在這位大總管眼底看到殺意,面色平平不動如山,並未說什麼話——正殿到了。
祥寶又成了骨頭軟無害的總管太監,低眉順眼畢恭畢敬的進了大殿,給聖上請安回話,「聖上,齊進士到了。」
正殿內,聖上高坐龍椅寶座,見來人迫不及待,像是玩一般,招招手,「齊少扉你走近些,朕看不清。」
「是。」齊少扉再走近——現在宮裡太監教禮儀,見了聖上不可太近,不可直視龍顏,自然最重要一點,這些禮儀,在聖上要求時,便聽聖上的。
齊少扉撩衣袍,下跪見禮。
聖上並未喊平身,說:「此人模樣還不錯,瞧著不像是心眼小的。」
考官們一聽略是安心幾分,想來聖上還是明斷是非的。
「不過太后也說了,不能以貌取人,沒準是藏奸的。」聖上覺得自己很厲害,識人這事,他都學著了。
「長文多少年來著?」
祥寶恭敬道:「聖上,長文九年——」
「你說吧,你替朕問他。」聖上不想記這些東西,反正叔父沒在,便從懷裡掏出了木珠子手串。
祥寶一見,先是從懷裡掏出砂紙。聖上高興,誇了祥寶,「你現在不錯。」
「聖上教的好。」祥寶笑了聲,見聖上低頭玩手串,便說了長文九年的事,將季太傅昨日跟聖上說的再問了一遍。
齊少扉跪在殿中,聽著顛倒黑白,冠冕堂皇的大義要挾,他本是不欲做官,喜歡田間鄉里,更是捨不得讓越越的麥田心血付之東流,此時聽聞,觀之聖上種種所為,為偏殿中想一展抱負的進士心寒。
聖上非明君。
祥寶說完了,季廣恩聽聞,此時是做了和事佬姿態,和藹一笑,勸說齊少扉就此作罷,「善之同我說了,當初的事情,非他故意所為,他為此後悔不已……」
「季大人可知楊淙在假山洞內說的是什麼嗎?」齊少扉突然問。
季廣恩愣了下,心裡幾分慌,面上還是淡定,「自然,他一五一十說了,只是有幾分羨慕你神童之名,君子坦蕩蕩,嫉妒之心人之常情。」
齊少扉不提洞內楊淙言論,而是另起了話題,說:「我家書童墨玉是護主,楊淙先推的我,我跌落時,書童墨玉拉著我,後面有人推了他一把,我們雙雙從高處跌落,他一死,我重傷。」
「長文九年秋,之後近十年,我痴傻如稚童。」
「季大人可知?」
季廣恩自是不知這一環,他看齊少扉卷子文采一流,神色常人,女婿善之也未說過此事,想必是不知,以為只是高處跌落養傷幾年而後備考,卻不知還有其中緣故。
「祖父與母親因我病傷,先後離世,抱憾終身,那時我懵懵懂懂如四五歲孩童,身為人子,未能盡最後一程孝心……」
齊少扉神色哀傷,「季大人可知?」
「身為人子,我豈能就此與楊淙握手言和,將當年故意為之的事情,矇混過去,只為換取功名利祿。」
「那我便枉為人子。」
殿中幾位考官聽得皆是心中悲憤,齊少扉寥寥數語,已經能想來當年齊家如何慘痛,現如今緩過來了,卻不敵季太傅強權逼壓,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可惜,可惜了齊少扉一身才華。
季廣恩聽到此,心裡便知不好,此子太能言善道了,若是再想『和解』,那便是季家不對——
「當年事也不能由你說法。」
齊少扉背脊筆直,跪在殿中,不卑不亢道:「那便請季大人派人捉拿我,與楊淙對簿公堂。」
「真相與否,可攤開了審一審。」
季廣恩氣得抖著鬍子,此子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他是真想如願——
「可憐啊。」溫如生此時出聲,說:「季大人是想動刑了?恩科榜首進士,年關在即,送進大牢,不是旁的緣故,只因季大人的好女婿?」
「季大人可真是高風亮節啊。」
「可憐齊少扉,他的兒子尚且不足兩歲,可憐喏,今年過年,孩子是看不上他爹了,沒準啊年還沒過完,他爹先枉死在獄中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