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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老爺吐血了。」林姨娘攥緊了帕子說。
岑越沉默了下,林大夫時不時來家裡給齊老爺把脈,但具體如何,林大夫對他們只說老爺身體一如往昔,還不錯等話。
「請桃源鄉的兩位長輩來,也有那方面的意思,我是這麼猜的。」林姨娘把『老爺身後事』含糊過去了。
林姨娘都如此坦誠,岑越也直說:「爹看重我幾分,想讓我管齊家,但也不會全交到我手裡,肯定要制衡,齊少修再如何那也是齊家子嗣,斷不會想著,靠我心軟,讓齊少修日子好過,以後大了,再順順噹噹給齊少修分家業。」
「未來的事誰說得清?還是得白字黑字,長輩見證下,看著給分好。我呢,就是個暫時管理的工具人,給老齊家子嗣守家業的。」
岑越說著齊老爺的想法,這也不難猜的。
客觀制衡,齊家的家產不會姓杜,自然也不會跟他姓。
「郎君可是生氣了?」林姨娘聽三郎君後頭話音有些不痛快。
岑越沒說生不生氣,而是說:「我嫁給阿扉,齊家的銀錢解了我家的困,我和阿扉感情好,不管齊老爺留不留什麼東西,我照顧阿扉我心甘情願。」
林姨娘把這一番話在心裡嚼了幾遍,大致是懂了些。
「要是到了那一日,兩位姨娘想跟著我們三房過日子,我和阿扉肯定歡迎,這是真心話。」岑越道。
林姨娘便笑了,說:「那肯定好啊。」
「跟著郎君三少爺過日子,就是吃糠咽菜,也是強的。」
岑越一聽,笑了笑,不至於到如此地步。林姨娘也笑,只是給三郎君露個底兒,堅定表個態度。
後來林姨娘回到了院子,跟小程把這話說了,「……三郎君有自己主意,怕是不想由著老爺擺布的,也是要是辛辛苦苦忙活,回頭是給杜氏母子賺錢花,那也是糟心……」
「我都跟著姐姐一道。」程姨娘道。
不然她還能去哪裡?
正院拾掇好了,灶屋也採買了一通,桃源鄉大爺二爺終於坐著車到了——自然不是有車棚的車,就是村裡的架子車,方便拉莊稼糧食的。
牛師傅早早在鎮子大門口守著,看到了大爺二爺就回去傳信。
這日略有些下雨,地上濕漉漉的,齊家大門敞開,不僅齊老爺,就是懷著身子的程姨娘也出來了,大家站在門口,等了也沒多久,遠遠的兩架騾車來了。
一前一後,車板上坐著人,前頭拉馬繩趕車的。
齊老爺一看,眼眶發紅,上前迎了幾步,口喊:「大哥、二哥。」又說:「咋還是你們親自趕車。」他說完就有些後悔。
「又不是你這個大老爺,請人趕車。」齊宏說。
車板上裹著被子蓋身上的大爺皺眉喊:「老二!」
「知道了,哥。」齊宏看三弟臉色訕訕,也沒低個頭,說剛才話沖了。
齊老爺不在意這個,訕訕笑完,高興說:「二哥還是老脾氣。」又跟大哥說:「勞兩位哥哥跑一趟了,這天下雨,快進屋回家歇歇,怎麼嫂子都沒來?」
「一把年紀了,一副老骨頭架子,一來一回顛簸折騰,我就說不來了,家裡還要留人,你這兒我和齊宏過來就成了。」
齊老爺眼眶含淚,說辛苦兩位哥哥了。
「成了,爹也沒在,快把你那貓尿咽回去。」齊宏看不慣三弟這副模樣。
齊老爺笑呵呵的一樂,轉而又有些失落,「是啊爹沒在了,我也快了……」
「你說那什麼話!」車板上齊盛呵斥了聲,「才多少年紀,說什麼晦氣的,我如今快七十了,還能夏天收莊稼,你那,還有的活。」
齊老爺就笑笑,說大哥身子骨硬朗好事。
車到了齊家宅子門口,之後也少寒暄,因為雨勢大了,齊宏排行第二,底下人喊二老爺,這人脾氣直,說話也直,先說都下雨,別接了回去說話,又教訓弟弟,說小弟妹肚子這麼大,咋還站外頭。
眾人就進屋了,齊老爺親自扶著大哥,不過岑越看,齊大老爺的面色紅潤,說話中氣足,比齊老爺看著身子骨還好。
人群中唯獨杜氏咬了咬牙,把二老爺喊程氏弟妹給記在心上了,一個姨娘,什么弟妹,程氏也配!
到了正院堂屋,站的站,坐的坐。齊老爺請兩位哥哥上坐,這會一一介紹人,齊盛先問少扉呢?
齊老爺讓三兒子上前,讓大伯伯瞧瞧。
「旁邊站著是他夫郎,今年春娶進來的,我信上寫了。」齊老爺說。
齊盛一雙老眼卻不昏花,一眼就看出少扉雙目還是懵懵懂懂的乾淨,不由心底嘆氣,爹啊爹,沒法子,造化弄人,可能老齊家就沒這個富貴命吧。
又去看旁邊站著的,觀面相雙眼,倒是乾乾淨淨,不像藏奸的。
齊少扉岑越喊大伯伯,齊盛點點頭,說好,你們好。
「你們成親,我和你們二伯沒來,如今見面禮一道補上了。」齊盛說。身邊二十多歲的大孫子就上前,從懷裡掏出紅布包遞過去。
齊少扉看越越,岑越接了,笑說:「我和阿扉謝謝大伯、二伯了,會好好過日子的。」
「好啊,好。」齊盛跟大孫兒說:「你該喊三叔三阿叔的。」
大孫子就喊了人。
「不給他見面禮了,都多大小伙子,一來一去的客氣什麼,都是一家子。」齊盛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