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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稼漢排隊去領饅頭,一人兩個。齊家的丫頭來幫忙,是給饅頭加好了醬菜肉丁,一竹筒綠豆湯,莊稼漢子接了饅頭水筒,離著麥子垛遠一些,三兩下先解決了。
若是以前,有不要錢的饅頭肉菜吃,鄉長發話不許人白占便宜,總要有人嘀咕不滿幾句,或是下苦力的漢子那兩個饅頭能夠?不得吃個七八個。
可今日沒人說這些閒話,計較在意這饅頭肉丁什麼的,兩個饅頭下了肚,一竹筒綠豆湯喝了,人精神許多。
鄉長是半點饅頭都沒吃,只喝了綠豆湯沾了沾濕唇,因為年歲大,眼睛深陷,褶皺布滿周圍,平日裡雙眼也渾濁,可今日是乾瘦的老頭,雙目精光熠熠。
「都吃完了,那就過稱?」
岑越知道大家都迫不及待,點頭:「過稱!」
稱早備好了,吳掌柜坐在桌前,手拿算盤。鄉長帶著村長指揮後生,全鄉沒一個刺頭敢這個時候搗亂,一人過稱報數,吳掌柜記在紙上,算盤珠子沒個停歇。
從下午三點半左右開始的,到了天茫茫黑,眾人是越忙活越是精神,天黑了,那就點火把,早早都備好了,岑越後來回去吃飯,他是扛不住了,跟阿扉說:「我看就別打斷了。」
齊少扉點頭說:「你沒看鄉長連著村長眼底都冒著火光,這會打斷說要吃飯,我看鄉長是什麼都吃不下。」
雖是玩笑話,不過現在外頭也差不離了。
大家跟那狼崽子一樣,隨著斤數報著,心頭很是火熱,哪裡顧得上吃飯,已經忘我境界了。
他們是匆匆吃了飯,也坐不住。孩子們也結伴,到了門前看熱鬧,有丫頭護著,不過看了會可能覺得無聊,卻也不離開——人多火把亮的跟白日一樣,熱鬧啊。
於是稱心是娃娃頭,帶著一串孩子在轎廳玩。
兩姨娘乾脆讓把竹榻搬了過來,圓月和彎刀趴在上頭,夜裡是天氣涼爽,還點了驅蚊蟲的,玩了一會彎刀先睡了,圓月便也挨著睡了過去。
醒來了,外頭還是通亮,圓月揉著眼睛喊阿爹。程姨娘滿面的笑意,抱著圓月問:「你阿爹在外頭,圓圓是不是餓了?」
圓月不餓,圓月要阿爹。
程姨娘便給圓月穿了鞋子,領到門外。外頭數十個火把,夜和白晝一般,隨著一漢子說:「岑郎君,鄉長,全部稱完了。」
「阿爹。」圓月聲響起。
齊少扉一把先抱著崽,說:「你阿爹在忙,等會。」這麼關鍵的時候。
「吳掌柜,多少?」岑越問。
吳掌柜算盤珠子沒停,分批記下數,此時噼里啪啦算總帳,「……郎君,統共五千三百一十斤。」
站了幾乎一天的鄉民們譁然,是乾的舌頭舔了舔乾巴巴的唇,「多少?」、「你聽清了嗎?」、「我是不是聽岔了,這在都五千多……」、「那是十畝田的數。」、「那一畝田多少?」
「一畝田均下來五百三十一斤。」吳掌柜道。
鄉長信的,此時雙目含淚,一雙手激動地顫抖,久久未能說話,他望著滿滿的麥子山,露出了如孩童一般的笑。
好啊,五百多斤,老天爺啊,你是可憐我們莊稼漢子,終於開了眼,派了這般的人物來琢磨種子。
「岑郎君,受我一跪。」鄉長顫顫巍巍的下跪。
一輩子的莊稼漢,地里刨食,一年到頭光景好的時候能填飽肚子,大多時候都是飢一頓飽一頓,不敢多吃,不敢吃細糧,省一口給娃娃吃,誰家不是這樣過來的。
可如今往後不一樣了,不一樣了啊。
鄉長沒見過大世面,沒去過遠路,在他看,地里收成那就是天大的事,而岑越琢磨出這般的種子,他替自己感激,替鄉民感激,樸實的感激那便是下跪磕頭了。
岑越忙到鄉長身邊,拉著鄉長起,起料其他村長見狀也給他下跪,後來在火光熠熠下,圍觀的鄉民皆跪下。岑越道:「種子是我琢磨出來的,那也是今年是個好光景年,老天爺開眼,咱們才有福氣,快起吧。」
後來這一幕,密探在人群中盡收眼底,但給新帝報信時,隻字不提鄉民紛紛向岑越下跪這事,只說了鄉民感激,岑越言好年。
天豐帝聽聞後,看著傳上來的數字,長久的舒了口氣,大喜過望道:「朕便是天命所歸,是真龍天子。」可能是情緒波動,天豐帝說完,便喉頭癢,有些咳意。
他的毒未清盡,為了安撫朝中,加上東渤國虎視眈眈,對外天豐帝一直傳消息出去,老天庇護,他毒傷不礙事,已經清除的。
「皇上保重龍體,可要傳太醫?」太監總管道。
祥寶太監自是做不了大總管了,但此人手段有,天豐帝留著,轉到了暗處『養老』。
天豐帝點了頭,要秘傳太醫。
桃花鄉。
麥子是還沒曬乾過的,也未去殼,肯定是壓秤,可再壓秤,那也是實打實的五百三十斤——
「一一,你咋還把一給省了,那是五百三十一斤麥子。」男人躺在炕上,聽音是急的,可臉上那笑,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媳婦便笑說:「好好,知道了,這不是糧食多了,誒呀可真是沒想過,咋就有五百多斤,不對是五百三十一斤。」
「岑郎君真是厲害,外頭傳說三少爺是文曲星下凡,我看岑郎君也是神人下凡,你說管麥子的神仙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