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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一定,先前時,宮裡的事,聖上的事,哪樣不知?」
「先前是什麼先前?嘴上沒個把門的。」
那人便後怕,只笑呵呵,東拉西扯說旁的去了,先前自是前朝大盛了,前朝大盛最後一位天閹皇帝,如今的順王,這名字起的,可不是順著如今的新帝麼。
說讓位便讓位,也接封,乖順的哦。
順了,才有命,才有好日子過,如今聽說順王在府中嬌妻美妾各種逍遙自在,只是——有人想到這兒,露出蔫壞的笑來,說了句:「放一王府的美人,也不行啊。」
眾人便都笑話上了。
天閹王爺。
大家笑話順王,這個沒什麼,反正今上對這位王爺不好不壞,就留在華都眼皮子底下看著,不過沒砍了頭那都算當今仁厚,眾人談笑,忘了那快馬加鞭進皇宮的信使所為何事了。
奏摺直奔聖上案頭。
這會快晌午,天豐帝還未用膳,是在寢殿中,僅穿了一條褲子,上半身光著,穴位上刺著金針,只見那金針還冒著白煙,先前金針用齊探花特質的藥烤過的。
這副景象已經有快一個月了,該說見怪不怪,可伺候的太監們每每還是提心弔膽,就是底下守著的幾位太醫,聖上療傷時,他們也急,倒是齊探花郎悠悠哉哉的,不知道想什麼。
齊少扉能想什麼。
這大半個月來,聖上寢殿的花瓶紋路、地磚幾塊、插了幾枝、掛的什麼畫、畫上留的什麼字,他都盯完了,實在是無趣的緊。
家裡的麥子該收了,今年順順噹噹的——應該是吧?北方天氣也不知好不好,希望好吧,這般麥子豐收了,讓朝中那些背地裡嚼越越舌根,說越越德不配位的老帽們都看看,他家越越是憑本事掙的爵位,一個個老東西酸葡萄。
齊少扉想到此,又開始心底碎碎念罵人了。
「三少爺,該好了吧?是不是時辰到了?」太監總管來提醒,這位好像在走神?
齊少扉回過神,面上還淡淡的,像是剛走神的不是他,嘴上說:「在等幾息。」
「是。」太監總管便退下。
齊少扉心裡罵完了人,又想中午吃什麼,越越在的話,天氣熱,肯定喜歡吃涼拌麵、涼拌粉,家裡還有井水沁的寒瓜、草莓,真是便宜胖崽了,肯定吃的更胖了。
於是又跑了神。
不過齊少扉操心著正事,心裡有數,等該取針的時候,便上前,神色鄭重嚴肅了些,拱手跟天豐帝說:「聖上,學生此次拔針,您心中會憋脹,吐出毒血來,這是正常的。」
天豐帝口不能言,穴位上的金針分布,一直到頭頂,是一口氣憋著,隻眼神示意,意思知曉。
齊少扉便拔針,林太醫竟是上前打下手,其他幾位太醫恨不得跪地看著——根據齊少扉所言,此次行針大半個月,最後一次餘毒可清,只是威脅幾分。
太醫們本是爭相阻攔,可聖上鐵了心要清毒的。
時下就臨門一腳,眾人自是擔憂害怕。
齊少扉手很穩,取針的時候,有他自己的技法,只見那針微微顫動,這本是府縣中趙大夫所教的針灸之法,而後齊少扉琢磨改進,在之後跟著林太醫所學,用上了藥。
一步步,成了如今齊少扉自己特有的技法。
一支兩支,到了最後一支,守著的太醫們、太監們,一顆心都吊到了唇邊,只有齊少扉目光更是冷靜,拔了針。
天豐帝皺著眉,滿身細汗,不過取針功夫,額前是豆大的汗滴滾落,等最後一支針拔掉,神色更是痛苦難忍,太監總管先是迎上前,幾個太醫也上前詢問。
「聖上如何了?」
「聖上?」
齊少扉退了兩步。
只見天豐帝痛苦難當,捂著胸口,噗的一身,一口的黑血盡數吐了出來,圍上前的太監、太醫們占了一身。
「聖上!」
「聖上!!!」
齊少扉心想鬼叫什麼。
天豐帝吐完血後,原是憋悶疼痛的胸口盡輕鬆起來,再看圍著他的吵吵嚷嚷的,當即是低沉呵斥:「朕還沒死呢。」
「臣不敢。」
太醫們跪了滿地。
「清越你來。」天豐帝眉頭舒展,「朕吐了血後,胸口舒坦許多,你看看,是否餘毒清了?」
齊少扉上前,給聖上把了脈,「銀針來。」
林太醫遞了銀針。齊少扉取銀針行穴位,扎了進去半指,而後扒出來,天豐帝便見那銀針光潔,半點黑色也無,便知他身上餘毒清了,當即是喜色。
「餘毒清了。」齊少扉道,又說:「毒侵聖上龍體一年半了,如今雖是餘毒清完,但還要療養身體。」
天豐帝大喜,臉上帶著笑意,點了點頭,「該的,聽你的,儘管開藥方。」
「今日先藥浴一盞茶功夫。」齊少扉早備好了。
天豐帝便喊沐浴,太監們跟著進前伺候。齊少扉與諸位太醫便留在外間了,等天豐帝沐浴出來,面色竟是有幾分紅潤,著了常服,神清氣爽模樣。
「朕覺得如常人了。」
齊少扉心想,那你還差著呢。當面上恭賀一二,又說:「藥方學生擬好了,聖上用溫補藥材,最好是配上藥膳,養個半載,便可徹底好全。」
「好。」天豐帝點頭爽快道,見天色不早,還留了清越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