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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悶絕望的氣氛中,門外姜二苗的聲,問大哥大嫂睡了沒。
姜大壯抹了把臉,不讓弟弟瞧見他哭過,開了門說沒睡。姜二苗先把門關了,沒啥別的話,從懷裡把打補丁的錢袋子掏出來,遞過去說:「一共七十九文,加上咱奶給的五十文,你們拿去鎮上給豆豆看病。」
「咋——你、你咋就這麼多錢?哪來的?」姜大壯驚的結巴了。
炕上姜大嫂也抱著豆豆站起來了,她太驚了,懷裡豆豆差點醒,趕緊先把豆豆放炕上。兩口子都看姜二苗。
姜二苗:「我之前不是說了,有位夫郎問我買黑芝麻子苗麼?我今個早上去鎮上賣了,一根苗三文錢,一共二十三棵,還有果子給了十文。」
這事大哥大嫂都知道,包括姜家,可全都沒人當真,覺得那果子能賣價錢,還這麼貴价。
誰家夫郎這麼大手筆,花錢買這個?
別是誆騙二苗,想把人拐走吧。
就是之前賣出的十文,姜家人都說那是哄騙二苗,為的就是拐人。不是拐人,那也是逗著哄著二苗這個鄉下沒見識的哥兒玩。
姜二苗得不到家裡人支持,他信岑夫郎,心一橫倔脾氣上來,一股子勇氣就自己上了。
「原來是真、真的?」姜大壯說。
姜二苗有點得意,「我都說了是真的,岑夫郎才不是那種人,他還跟我說我傷著了,給我藥油擦,給我餅子吃。」
「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他,咱家也沒錢沒啥好東西。」
姜二苗說起來就情緒低落,他沒臉再去找上門,也沒個好的,再去找岑夫郎,這不是跟要飯的一樣嗎。
「這錢爹娘我沒說,我灰頭土臉回來的,大傢伙都不知道,你把錢收好了,別露出苗頭,不然阿奶知道咱有錢了,那五十文得要回去。」
「豆豆別再拖了,明個就去鎮上看看郎中。」
姜大壯犯了難,明日得下田,這咋跟阿奶說。姜大嫂也六神無主,明個去鎮上咋去?抱著娃娃她肯定不成,還有問起來咋說?
村里要是知道去鎮上,那阿奶也就知道了,五十文去鎮上瞧病,別到時候以為他們有私錢,騙公錢吧……
這一家子的老實頭,撒謊都不會,姜二苗以前也不會,也是老老實實的,如今有點不一樣。
「就說抱著豆豆去嫂子村找個神婆去看,先去嫂子娘家村方向,繞一繞到鎮上這有啥。」姜二苗給出主意。
「你們倆可別慌,不然咱奶得瞧出不對勁。」
姜二苗這麼一說,姜大壯和媳婦兒都怕,怕露餡,怕阿奶瞧出不對,到時候把銀錢收走,那豆豆看病咋辦?姜大壯說:「二苗,不然你也跟著一道去?」
「對對,二苗也去。」
姜二苗有點想去,要是能遇到岑夫郎,可遇到了說啥,也沒東西賣了——
「我腳傷還沒好,就不去了,再說人去的多了,家裡活沒人干,阿奶得說。」
夫妻倆想到二苗還有傷,當即是點頭說那還是留家裡養養。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不亮,姜大嫂把豆豆包的嚴實,放在竹簍里,去鎮上好背。姜大壯是打了一晚上的謊話,這會臉都是紅的,吭哧著要跟阿奶說。
姜二苗出來了,說:「我也去吧。」
「好好,二苗去。」姜大壯頓時鬆了口氣。
然後不出所料又被姜老太罵了一頓,是劈天蓋臉的,最後還是豆豆哭,姜老太才罵罵咧咧說:「一個個害人精想躲懶不是,他倆去給豆豆看病,二苗你去幹啥……」
薑母說家裡活她干。
姜老太才肯了。
這麼一耽誤,天都亮了。姜大壯背著娃,姜大嫂姜二苗走旁邊,出村的時候難免碰到下田的村里人,問幹啥去,姜大嫂磕巴著,姜二苗說:「豆豆一直好不利索,想求求神婆子。」
「對對。」姜大嫂點頭,她差點說漏了嘴。
村里人:「誒呦還沒好啊?這都大半個月了,小娃娃別咳壞了。」
「之前還燒了。」姜二苗說。
村里人唏噓,還燒了啊,這娃娃最忌諱燒,能燒成傻子,有人就說:「看啥神婆,還是去鎮上看看郎中喝藥要緊。」
「對啊,看神婆還不如在咱村口廟裡拜拜。」
「都快一個月了,土地公不管娃娃病吧?要真是有用早就好了,還是得喝藥。」
姜二苗耷拉腦袋老實說:「沒那麼多錢。」
等人一走,背后里村民還誒呦說:「你說說姜家那麼多田,每年下來多少糧食,咋可能沒錢,姜老太也太摳了,這娃娃病了又不是旁的事。」
「可不是嘛,再摳再偏心那也有個分寸,老大家的孫子要真是被耽擱了,老實人也得逼出來的。」
「可不是嘛,要我看還是得早早分」
村里人磕牙說話,說著說著聲就大了,可能也沒顧忌走了的姜大壯幾個聽沒聽得見。姜大壯聽見了,先說了句:「你說那個幹啥,村里傳閒話到了阿奶耳朵里,回頭又得罵人。」
「我不知道,反正就那麼說了,可能覺得給豆豆看個病,還得擔驚受怕窩窩囊囊的……」姜二苗嘟囔了句。
姜大壯不言語,二苗是替他兒子受委屈,要是沒二苗,豆豆哪裡能去鎮上看病,換了個話題說:「村里巴不得咱們分家了。」
姜家不分家,幹啥都是一股子力,在村里能說得上話,沒人敢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