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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種寒瓜的事嗎,怎麼說起這個。」寇長峰聲有些冷。
姜二苗滿心的血都涼了,凍住了,跟著大雪天一般,他接了斗笠,往頭上戴,還算有骨氣,說:「你不想娶我就算了,等過完年,種寒瓜還種——」
他拔腳下山,撲了撲身上的雪。
寇長峰跟了上去,想送二苗到安全地兒。
「你別跟我了,你又不喜歡我,還送我幹啥!」姜二苗說,骨氣骨氣,他在心裡提醒自己,要有骨氣,可別哭別哽咽,不然臉都丟完了。
還要啥臉啊,他一個哥兒跑到山上問人家娶不娶他,人家不願意,他還有什麼臉啊。
雪花撲在臉上。
姜二苗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臉上雪花,咋這麼冷,像冰坨子一樣,可不是他流眼淚哭了。
「你不喜歡我,你幹啥送我,你不喜歡我,你幹啥扶我回你家,你不喜歡我,你幹啥給我揉腳,還問我要不要參……」
姜二苗哭的越來越凶了,他都沒臉了,要什麼臉。
「你讓我亂想,還以為你跟我一樣也喜歡我,我知道了,開了春我就嫁人,以後不來了——不對,寒瓜還要種,我還要賺錢,一碼歸一碼——」
嗚嗚嗚。
姜二苗哭的說不出話了。
寇長峰急了,粗糙的大手,輕輕的擦二苗臉上淚,「別哭,一會凍壞了臉。」
「你讓我凍壞吧!反正也不好看。」
寇長峰:「好看的。」
「就哭就哭!」姜二苗跟寇長峰賭氣,只是賭完氣哭不出來,寇長峰給他擦眼淚,他臉好疼,瓮聲瓮氣說:「你別扒拉我的臉了,我臉好疼。」
寇長峰手停了,「我手太粗糙了。」他在懷裡摸了會,也沒掏出一張能擦眼淚的。
姜二苗自己擦,都疼,吸了吸鼻子說:「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我是孤兒,沒爹娘,也沒田,在山裡過日子也不適合你。」寇長峰說。
姜二苗垂著頭,他知道了,這就是寇長峰拒絕他。
「二苗,你等我。」寇長峰說到這兒,又忙說:「你先同我回我」
姜二苗不樂意,都不娶他了,還回寇長峰家幹嘛。他心裡這般想,腳下卻跟著寇長峰走。
寇長峰在前頭開路,兩人走的沉默又快。深山高處的木屋,隱藏在樹林之中,要不是寇長峰帶路,旁人是很難找到此處的。姜二苗來過一回。
到了木屋也沒鎖子,不過有隻獵犬趴在門口睡覺,聽到動靜醒來鼻子嗅了嗅,又趴了回去。
「它認識你,知道你氣味。」寇長峰說。
姜二苗其實有點怕大黑,這會聽寇長峰說大黑認識他,就有些不害怕,還往大黑身邊去,大黑看了他一眼,懶洋洋的。
「我摸它,它咬我嗎?」
寇長峰:「你問它。」
「大黑我摸摸你成嗎?」姜二苗問。
大黑不理人,往角落去,只是尾巴擺了擺。姜二苗不死心,說:「我下次給你帶吃的,你讓我摸吧?」
寇長峰把床板揭開,從底下掏出個破罐子。
「大黑。」喊了一聲大黑。
原本不理人的大黑便站起來,往姜二苗腳邊挪了挪,還用腦袋蹭姜二苗的手,姜二苗笑了,輕輕摸了下大黑,說:「我知道了,你是拗不過寇長峰才讓我摸的,但我下次肯定給你帶吃的,這是咱倆說好的,我不白摸。」
大黑打了個哈欠。
「你睡吧。」
大黑便趴回去了。
姜二苗這才發現寇長峰把床揭了,手裡拿著罐,見他看他,寇長峰把手裡的罐給了他,姜二苗接過,嘴裡說幹啥。
「聘禮。」寇長峰怕不夠,「我再攢攢,還有幾張皮子沒賣,等賣了皮子,換了錢,去村里買田,我娶你二苗。」
姜二苗捧著寇長峰的罐子都傻在原地了。
撲了上去抱著寇長峰嗚嗚哭。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的。」
寇長峰臉黑皮糙,這會笨手笨腳,嘴巴也不利索了,說:「喜歡的。」聲音雖是小但很鄭重堅定。
姜二苗哭了好一會,這次是高興的,寇長峰把銀錢都給他了,他就知道寇長峰也喜歡他,過了好一會平靜了,才說:「我還要跟你說一件事。」
「你說。」寇長峰低著頭。
姜二苗實話實說:「我之前跟你說過小越哥,他想和我做買賣,要到明年下半年,我要跑府縣要去各個鎮上,你、你,我、我想去,我也想嫁給你,你要我去嗎?」
寇長峰抹了抹二面的眼淚,這次很輕,幾乎是碰了碰,說:「你要種寒瓜,我就種寒瓜,你要種田,咱們就買田,成了家,咱們就是一塊的。」
「你要做買賣,我就跟你一道。」
姜二苗都不知道說啥了,寇長峰咋這麼好,對他這麼好。
「先、先不買田了,我等小越哥說,要是咱們去桃源鄉就好了。」
寇長峰摸了摸二苗腦袋,「那咱們就去桃源鄉。」
他孤身孑然一人,成了家,隨著二苗,想去哪去哪。
……
岑越不知道姜二苗和寇長峰已經交心說開了,初三傍晚進了鎮上,當天就下大雪,第二天又下著,牛師傅說這會不好上路,岑越便道:「那就晚一晚,等雪停了再去。」
牛師傅便趕車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