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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完了,今年雪下得不多,村民們就有些擔憂,怕天氣旱,有些老人抽著旱菸說:「今年地里莊稼收成,怕是保不住二了。」
「還想著二百斤呢,有個一百七八都是老天爺開眼。」
「先前誰家賣糧賣的多來著?年輕娃娃們啊,也不知道屯糧食,這不要糟了。」
「也許沒到那一步。」
一月底時,劉媽媽和牛師傅回來了,兩人還帶了一箱子書來,說是許大人知道三少爺病好了後,找的書,讓三少爺好好用功科舉,郎君辛苦了云云。
岑越心想還提到了他?
劉媽媽遞了書信過去。
外公寫了信的。
齊少扉讀信給越越聽,岑越一聽,信中多是說少扉病好,聽到這個消息,許家人都高興云云,之後便說,先養好身體為重云云。
信里皆是讓齊少扉放鬆的,別急著科舉。
劉媽媽在旁也聽見了,此時訕訕說:「許大人還是盼著三少爺成才上進的,這不給三少爺備了許多書,原先那些書讓四少爺搶走了,分家時也忘了這茬要回來,如今三少爺好了,該用得上了……」
「我知道,以前的書我都記著,沒關係的。」齊少扉跟劉媽媽說。
岑越讓劉媽媽和牛師傅先下去休息,這幾日不用當差,尤其是牛師傅,過年時沒回家,這次回來歇幾日,給牛師傅放了半個月的假。
劉媽媽走後,岑越和齊少扉親自整理了書。
「其實劉媽媽也是好心。」岑越開了個頭。
齊少扉點點頭,面色有幾分嚴肅,「自阿娘去世後,是劉媽媽照顧的我,我知道她辛苦,守著阿娘去世前的囑託,只是她不該背後在長輩們面前說你的。」
「過年時桃源鄉來的堂兄,在你我面前也提點了幾句,讓你督促我用功上進讀書。」
「如今借著外公的口,說這個。」
去年時,阿扉病好沒多久,岑越帶著阿扉上山烤肉,下田干農活,一塊去玩,劉媽媽其實心裡不滿的——對他不滿。岑越自然能感受得到。
但怎麼說,人心複雜,你不能說劉媽媽不忠心,劉媽媽自然是忠心,一心向著齊少扉的,在她看來,三少爺馬不停蹄科舉讀書這才是對三少爺有利的好事。
除了這方面,劉媽媽做的辦的事,那是沒什麼可說的了。
岑越跟著劉媽媽相處短,也積攢了不少情誼,跟普通僱傭關係自然是不同的,更別提阿扉同劉媽媽了。
「我知道越越你想勸我什麼。」齊少扉開口,「不然也不會到現在才和你私下說的。」
岑越:「管家嘛,有時候該抓的抓,該放的放。」
「但也不能你受委屈。」齊少扉頓了頓,「越越。」
「?」
齊少扉卻沒再說,只是笑了下,臉上肅然的勁兒消失了。這世上人有千萬,心有許多,為你好的、替你想的、幫你拿主意的,但唯獨越越是這千千萬萬中,唯一的。
後來的後來,岑越才知道,阿扉還是跟劉媽媽聊過了,劉媽媽那一日眼眶紅著,跟他來賠不是的,岑越有些驚詫,一想就知,是阿扉說過了。
「三少爺沒說我什麼也沒罵我,郎君您可別想岔了,同三少爺生氣。」劉媽媽是擦了擦淚,又是高興又是感嘆,「三少爺病好了,還記著我以前照顧他種種,其實三少爺說的也對,我不該多嘴的。」
岑越便說也沒什麼大事,以阿扉聰穎,明年下場試一試,就是不行,再等三年也沒什麼。
「是啊。」劉媽媽心裡嘆氣,而後一笑,「也是我心急躁了些,老想著三少爺考上了做了官,我對夫人也算是盡心盡力,沒什麼遺憾,就能看我兒子孫子去了。」
「三少爺點了明白,我老臉都不知道放哪裡。」
岑越便說:「我不是說趕劉媽媽走的,劉媽媽若是想兒子孫子,要回家了,我們送你回去。」
「不不,說開了,我倒是發現了,我是又想回去又捨不得這兒。」劉媽媽還是不放心三少爺。
岑越便笑了,說:「阿扉心裡是高興的,劉媽媽待他好,他都記得。他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但劉媽媽你知道阿扉為人的,肯定不是壞心,以前那茬子今日就揭過去了,以後不提了。」
「好,不提了不提了,郎君不生我氣就成,我也是糊塗了。」
後來岑越問阿扉跟劉媽媽說什麼了,齊少扉倒是開誠布公,說:「我實話問的,還說劉媽媽想家了,想早早甩了我這個包袱,能跟我娘有個交代,她就能走了。」
岑越:……你這話說的,難怪劉媽媽捨不得你,聽著像個小可憐。
「最後我說了,越越和阿扉是一體的,劉媽媽在倆伯伯和外公那兒,哪怕是挑個話頭暗示幾分你不好,我心裡也不高興痛快,如今不說開了,以後心就遠了。」
「誰都不可說你不好的。」
越越明明那麼好的。
岑越懂阿扉的話,是笑了下,最後兩人啃在了一起——
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齊少扉。
開了春後,沒下幾場雨,到了二月初,天氣就晴朗熱了起來,岑越聽到莊稼漢說,今年怕是要旱一些,他也怕——
但該種的還是要種。
地里草莓先種上了。好在到了三月多時,連著下了幾天小雨,莊稼漢是鬆快了幾分,不管咋說,五月多的收成算是能下來了。